不知過了多久，徐壯壯才從地上爬起來。他拍幹淨官袍上的灰，帶着哭腔道：“秦畫師，可以轉過來了。”

秦珏應聲回身，徐壯壯的眼眶紅紅的，鼻子晶瑩剔透。徐壯壯抹了把臉，指了指椅子，“我們坐着說。”

兩人再度坐到椅子上。

“葉歡說，你手上有指向真兇的線索。”秦珏道，“如果可以，盡力把真兇留在視野範圍内。”

“你放心，人還在七司躺着。”徐壯壯吸了下鼻子，“這是葉攤主的保命符，我一直随身攜帶，不會被歹人奪了去。林束忌憚我的身份，應該不會對我下手，她隻會逼葉攤主認罪。”

秦珏十分贊同，“不錯，所以我們應該盡快行動。徐掌司，這次除了我們三人之外，我們還要再拉攏一人。”

徐壯壯瞪大眼睛，“不會是葉公子吧？”

秦珏忙道：“不是，是瑟音坊的何容玥。”

徐壯壯舒出口氣，旋即又緊張起來，“我們找青樓男子作甚？”

“因為陳豐盈的目标，是何容玥。”

秦珏的話徹底把徐壯壯搞糊塗了。她撓撓頭，問道：“不是，她不是和葉公子在一起，怎麼又……”她頓時醍醐灌頂，怒意橫生，“她腳踏兩條船？”

其實是很多條，秦珏默默在心裡說道。

“嗯。”秦珏面色不改，“你也知道，何容玥的美貌為衆女子垂涎，陳豐盈也不例外。她心慕于何容玥，何容玥卻對葉歡有情，這才造成葉歡入獄。”

徐壯壯算是明白了前因後果，感慨道：“感情壞事啊……”

秦珏沒做評價，隻是說道：“徐掌司，我已把重要的事告知你，你願意幫忙嗎？”

徐壯壯當即應道：“願意，願意！隻要能夠懲惡揚善，插朋友兩刀又有何妨？”

秦珏不易察覺地揚起嘴角，“如此，便再好不過了。”

這一夜過得驚心動魄，秦珏亦是疲憊不堪。他正準備告辭離開，卻瞧見徐壯壯鷹隼般的眸子盯着他，他不禁生出一股不祥的預感。

“秦畫師。”徐壯壯低聲道，“我怎麼覺得，你目的不純呢？”

秦珏脊背僵直，頭皮冒出一層冷汗，面上卻不見波瀾，“我的目的就是讓陳豐盈入獄。徐掌司，我在甯城沒什麼朋友，你也知道，我在甯城除了你，隻和葉歡有點私交。借着這次機會，救出朋友，懲治纨绔，豈不是兩全其美？”

這話從秦珏嘴裡說出來，那真是相當違心。當時葉歡在小巷裡用這話諷刺他，如今他用這話來搪塞徐壯壯，真是天道好輪回，蒼天饒過誰，他竟不知應該埋怨葉歡還是感謝葉歡。

徐壯壯恍然大悟，“原來如此原來如此，秦畫師你真是個重情義的人。”

“三更半夜，小心火燭！”

打更人在街上敲響銅鑼，意味着官家應當起床上值了。

“秦畫師你快走，有律司的捕快們快來了，别讓他們再撞見你。”

秦珏點點頭，“辰時，我們在瑟音坊門前見。”

徐壯壯應下聲好，秦珏便迅速離去。

他尋到一個小巷内，見裡邊的人仍靠牆昏睡，身上的單衣在冷風中發抖。他脫下身上的捕快服，扔到地上，大踏步走出小巷。

辰時，秦珏與徐壯壯準時出現在瑟音坊。

徐壯壯鮮少來青樓，秦珏身為一個男子，更是半步未踏進過。兩人面面相觑，最終還是徐壯壯豁出面子，主動紮進男人堆裡。而秦珏跟在徐壯壯身後，一路低頭混進瑟音坊内。

徐壯壯掌司的身份人盡皆知，見是個稀客，小唱們一個個跟開了花似的，粘着徐壯壯，令她喘不過氣。

“哎哎哎，都看着點兒，别把徐掌司憋死咯！”

韋霄花枝招展地轟散小唱們，向徐壯壯谄媚一笑，餘光掃見跟在徐壯壯身後的秦珏，刹那間反應過來不對勁。他湊上前壓低聲音道：“徐掌司，今日也不是為了尋歡？”

徐壯壯正了正衣領，道：“韋老闆，我和秦畫師想見玥男。”

韋霄擡眸，若有所思道：“徐掌司，阿玥不在。”

“不在？去哪了？”

韋霄：“這不是葉小姐入獄，阿玥心情郁悶，跟我說想上街走走。哎喲，你不來我還忘了，他走了怎麼也得一個時辰了，這一片統共多大點地方，怎麼還沒回來？”

秦珏和徐壯壯聞言，臉色皆是一變。兩人對視一眼，來不及說一句話，齊齊沖出瑟音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