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管安痛哭流涕、怒意橫生的場面,漸漸讓秦珏抛棄了幼時的想法。
管安之所以不用殺生,是因為她是從戰争中僥幸活下來的。她見證了親人離世,見證了戰争的無情,若是直接給她一把刀,她就可以将心中的不甘發洩,捅得敵人體無完膚。
“管安姐。”秦珏終是開了口,“你冷靜些。”
管安攥着拳,一遍又一遍念經,好讓自己的心平靜下來。
她最恨不冷靜的自己。在玄機閣執行任務時,每次殺人見血,她的心都會湧起異樣的快.感,令她近乎失控,沉浸在血腥中無法自拔。
進入玄機閣的人,很少再有正常的。盡管表面人模人樣,但内裡早已不堪,不一定住着什麼樣的惡鬼。
“我沒事,小六。”管安啞聲道,“那群赤平的細作,是怎麼處理的?”
“都殺了。”秦珏替管安斟酒,“一個活口沒留。”
管安猛然舒出口氣,眸間都閃爍着光芒,念叨着:“那就好,那就好。”
秦珏将酒杯推至管安面前,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他舉起酒杯,碰上管安的,道:“管安姐,喝酒。”
随後,他一飲而盡,沖管安亮出空無的酒杯。
管安是需要酒來安慰的。她不拒絕秦珏的好意,不僅喝完了秦珏斟的酒,還又給自己添了幾杯,直至一壺酒喝完,她仍是意猶未盡,對門口道:“小二!”
“來了客官!”小二推門而入,見管安渾身醉意,秦珏卻絲毫未變,不禁暗自唏噓。他哈着腰湊到管安身邊,問道:“客官,要點什麼?”
“再來一壺酒!”管安嘿嘿笑了兩聲,“要最好的!”
“得嘞!”
小二匆匆離去,不多時就捧着一壺酒回來。
“客官,這是我們的鎮店之寶,男兒紅。”
管安眯起眼,“有這酒不早拿上來?”
小二搓了搓手,“這不是客官你先前說要來一壺牡丹嘛……”
“去去去。”管安沖小二揚手,“趕緊出去。”
小二立即閃人,又留下秦珏和管安獨處。
管安的意識尚且存在,隻是臉頰紅得吓人。秦珏早就見識過管安的本事,也不擔心,坐在管安對面動起筷子,小口吃菜。
“哎,對了!”管安突然将酒放到桌上,“我想起來件事。”
秦珏以為管安要耍酒瘋,敷衍道:“何事?”
“在冰面上的人,看起來個子都不高。”管安摸着下巴思索,“倒像是男子,一個個還鬼鬼祟祟的……”
秦珏手一頓。
赤平大軍中不會有男子,而赤平派來甯城的細作卻全是男子。
秦珏先前還在想,這群細作是如何大批混進甯城的,但若是出現在冰面上的都是男子,那一切便說得通了。
“竟然是這樣。”
管安聽見秦珏呢喃,眼睛一眯,“哪樣啊?”
秦珏放下筷子,道:“那群細作,就是從東關進來的。”
“怎麼可能!”管安坐正身體,“東關我看得很緊,沒有文牒,他們根本進不來。”
“或許不需要文牒。”秦珏頓了頓,“夜深人靜時,總會有辦法混進來的。或者……将士中有幫助他們的人。”
管安徹底傻了眼。
“怎,怎會。”她說話磕磕巴巴,“我甯國的将士,怎可能與赤平串通?”
“若是本來就是赤平人呢?”秦珏淡聲道,“甯國先前收了不少戰俘,近些年來入國又看得不嚴,一切皆是有可能的。”
管安頭痛欲裂,本來細作就夠讓她煩憂,照秦珏的猜想,她豈不是要徹查軍營?!
“真他娘的煩!”管安悶下最後一口酒,抹抹嘴道:“等我回東關,我會去查的。”
秦珏:“也不是很急,細作被壓制,赤平查不出任何情報。管安姐,你在甯城好生休養一段時間,等時間到了再回去,現在查,反倒是打草驚蛇。”
管安恍然大悟,點頭道:“懂了小六。”
兩人吃得差不多,秦珏要去美甲店繪制色闆,管安酒氣上頭,也準備回家休息。
踏出包廂的一刹那,隔壁包廂也随之開門。
秦珏猝不及防地對上了一雙眼睛,那雙眼裡飽含錯愕,又不乏欣喜,對他喊道:“秦珏,你怎麼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