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似玉咬住了秦幼的脖子,流了一堆黑血,秦幼的脖頸上浮現了和唐似玉一樣的黑紋,更駭人的,是秦幼不斷顫抖的肩膀。
噗嗤一聲,匕首貫穿了唐似玉的胸膛。唐似玉松開口,神智漸漸找回,看着眼前面上布滿黑紋的小男孩,他完全不記得方才發生了何事。
他回頭,對上了程之祿的眼,随後摔倒在地。
陸釋疑和梁飛飛下來察看秦幼的情況,程之祿則坐在土地上,将唐似玉攬進懷裡。
“為……為什麼,師妹。”唐似玉并不怨恨程之祿,他隻是不甘。自己短暫又不幸的一生裡,程之祿是為數不多溫暖過他的人,他本以為自己餘下的時間可以和程之祿待在一起,卻沒想到被程之祿捅了一刀。
程之祿眼底積淚,她吸了吸氣,道:“師兄,我本來就是要殺掉你的,我從來沒和你站到一起過。”
唐似玉費力喘息,聽到程之祿的答案并不失望,隻是淡淡道:“這樣啊……”
原來他從一開始就被騙了。
“秦幼!”
另一邊,三人圍着體力不支的秦幼。
秦幼一隻眼球已經爆了,嘴裡吐出了大量黑血,看的人膽戰心驚。秦亭反應最大,她就不該招惹唐似玉,不然秦幼怎會這副模樣。她猛地看向唐似玉,唐似玉已沒了氣息,臨死時眸子也一直盯着程之祿,嘴角卻是笑着的。
“為什麼,為什麼他死了秦幼也沒活下來?”秦亭抓住秦幼的手,涕淚橫流,“為什麼啊?”
“唐似玉咽氣之前,蠱毒已經發作了。”陸釋疑少見地紅了眼,“那一下,唐似玉應該把所有蠱毒都傳到了秦幼體内。”
“秦幼,秦幼你撐住,一定有辦法!”梁飛飛抹了把淚,聲音越來越小,“你撐住,撐住啊。”
“秦亭……姐姐。”秦幼輕聲道。
秦亭聽到秦幼喊她,連忙應道:“我在這呢。”
“我,好想吃城門口的那家牛肉面……”秦幼道,“我,好餓啊……”
秦亭哽咽道:“我帶你去。”
“飛飛,釋疑姐姐,程之祿,閣主……”秦幼頓了頓,“你們,怎麼不說話啊。”
三人皆是一愣,梁飛飛搖晃秦幼的肩膀,奮力喊道:“秦幼,我是梁飛飛,你看看我!”
“這裡好黑啊……”秦幼氣息逐漸微弱,“你們在哪啊……”
“阿娘,我錯了……不要再打我了……”
“我好餓啊。”
秦幼的聲音戛然而止,徹底沒了氣息。
秦亭盯着秦幼的屍體,毫無征兆地留下了淚。梁飛飛在一旁泣不成聲,陸釋疑一字不言,獨獨程之祿哼笑出聲,接着開始放聲大笑。
“你笑什麼。”秦亭站起來,面上挂着兩行淚,走的兩步路好似孤魂野鬼。她走到程之祿身前,喝道:“程之祿你笑什麼!若不是你給我寫了那封信,秦幼今日會死在這嗎!”
“哈,哈哈哈哈!”程之祿狂笑不止,眼角卻挂上了淚,“秦亭,我說了吧,今日你動手秦幼就會死!哈哈哈哈哈!”
秦亭拽住程之祿的衣領,将人提了起來,“沒有你這師兄,他怎麼會死!”
“秦亭,秦幼是為了救你才死的。”程之祿嗤笑一聲,“今日,我師兄會死在我手上,秦幼也會因你而死,以後我們也會死。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程之祿打開秦亭的手,見秦亭向來風情的眼有了痛苦,不由得失笑道:“趨吉避兇的法子,我已經告訴你了,你自己不信。”
人生到頭不過是場死局罷了,秦幼不死,陸釋疑就會死,唐似玉不死,那大家都會死。程之祿沒把話全說出來,她不在乎壽命長短,卻也想有個善終。
她一直在趨吉避兇,甚至為此親手了結了自己的劫難,從此漫漫人生,沒有人能在為她的阻礙,她後半輩子,都會舒舒坦坦地度過。
天已大亮,日光透過高壯的樹木照在每個人身上。
在三人的注視下,程之祿背上唐似玉,向山林更深處走去。
唐似玉的屍體尚存一絲溫熱,程之祿感受着脊背上的溫度,不禁熱淚盈眶。
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和唐似玉,安安穩穩地過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