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葉歡習慣性睜開眼。她身旁的被子沒有動過的痕迹,偏頭一掃,秦亭正在地上打坐,身着裡衣,也不知道是早起還是一夜沒躺下。
葉歡穿上衣服出去洗了把臉,回來時,秦亭已經換好衣服了。
“收拾利索就下樓吃飯。”葉歡将錢袋子丢給秦亭,秦亭接住後一臉茫然,葉歡道:“從今兒起,你管錢。”
秦亭炸開了鍋,“你自己怎麼不管?”
“不是怕我餓着你嗎?”葉歡揚了揚下巴,“這一袋子,夠你吃兩個月了。”
簡直荒謬至極。
秦亭難以置信地看着葉歡大搖大擺走出客房,她低頭看向手上沉甸甸的錢袋子,徹底摸不清葉歡的想法了。
這女的到底要搞什麼?
秦亭出門在外,是不會把所有錢都帶在身上的。她拿出錢袋子中的三一,統統塞進自己的錢袋子裡,而後把錢袋子綁在腰間,葉歡的錢袋子則被她塞在一個角落。她們身上沒有銀票,沒有金銀首飾,若是沒錢,真就隻能沿街乞讨。
磨磨蹭蹭下樓後,葉歡早已先她一步吃上飯了。
待秦亭坐下,葉歡眼皮也沒擡,咽下嘴裡的饅頭,道:“今日我們要去城北見一人,裴尚,聽過嗎?”
秦亭尋思一會兒,眸中精光乍現,點了點頭。
葉歡壓低聲音,“給我講講那人什麼來頭。”
關于裴尚,秦亭所知道的也隻有秦幼以前在她耳邊提起的那些,以及她在錦川百姓口中得知的消息。
“這個裴尚,她是燕月人。”
葉歡并不意外,繼續問道:“然後呢?”
秦亭又頓了頓,才道:“年紀四十上下,據說是大戰後逃竄過來的。早年做胭脂水粉生意,但一個女子鼓搗這些,難免被人說閑話,後來就換了産業,改為做宣紙了。”
她說完,才反應過來有些不對頭,葉歡和裴尚做的都是與男子有關的生意,當初葉歡是怎麼扛過來的,她不知道,但到錦川又怎麼走下去,裴尚當是有些法子。
“原來如此。”葉歡快速吃完早飯,抹抹嘴道:“走吧。”
兩人搭了輛馬車,葉歡報出地方,馬車夫顯然是熟悉,沒多問就驅車前進。
一路上,葉歡沉默寡言,眉頭始終緊鎖。秦亭看葉歡眼皮稍微浮腫,問道:“你昨晚不是睡得很好嗎?眼皮怎麼腫了?”
葉歡早上确實發現自己眼皮不太舒服,秦亭說起,她伸手摸了摸眼皮,發現确實腫了些。
“啧,怕什麼來什麼。”葉歡第一反應就是自己水土不服,眼下卻沒别的辦法,她如果連錦川都拿不下,之後的燕月更沒得談。
她和楊天易的交易都是基于利益,楊天易想要權,葉歡想要錢,不論之後如何,起碼現在兩人是志同道合的。楊天易之後怎麼招兵買馬不歸她管,可是楊天易的情報網她必須連根拔起,薅得一點兒不剩。
裴尚就是她要拿下的第一個人。
楊天易毫不吝啬,直接大方地将錦川隸屬于她的人員名單告訴葉歡,是否藏着掖着,葉歡叫不準,可名單上的二十八人,的确夠用。
她盯上裴尚,并不是因為裴尚産業做得多大,而是楊天易說缺錢就去找裴尚,裴尚有的是錢。
有這種好事,葉歡怎麼能錯過呢。
馬車行駛不到半個時辰,兩人便到了一座宅邸前。
葉歡率先下了馬車,她看到宅邸吃了一驚。大門上已經有了歲月雕琢的痕迹,感覺風一吹就要碎掉,牌匾上的“裴府”二字也明顯上了年紀,“裴”的左邊劃出了四橫,葉歡揉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眼睛花了。
這破院子的主人,有錢?
秦亭安頓好馬車夫,走近宅邸也皺起眉頭,問道:“這裡真的有人住?”
“死馬當活馬醫吧。”葉歡上前叩了叩門,剛拍兩下,門環就碎在她手上。她徹底麻了,楊天易給她介紹的到底是什麼人!
秦亭捂住雙眼,覺得自己上葉歡這條賊船真是倒八輩子黴。
“那個,你找誰?”門突然開個縫,裡邊冒出個老太太,聲音很輕,若不是葉歡離得近根本就聽不見。
葉歡立即換上笑顔,“阿婆,我找裴尚,她在嗎?”
阿婆上下掃了葉歡幾眼,忽然“啊”了一聲,“你是葉歡?”
葉歡忙點頭。
“進來吧。”
葉歡對秦亭擺擺手,示意秦亭跟上,阿婆出聲問道:“這是……”
“我跟班。”葉歡道,“又聾又啞,放心吧阿婆。”
秦亭有想撕了葉歡嘴的沖動。
然而她卻裝作一臉茫然的模樣,在葉歡和阿婆之間來回掃視。
阿婆将信将疑,秦亭此時卻“啊,啊”兩聲,同時比出一些葉歡看不懂的手語。葉歡内心直呼妙哉,秦亭真是個能接得住戲的人。
“阿婆,把她扔外邊不安全,給她放個空屋子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