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岱當初為了跟張角有共同語言研究了好幾個晚上,不料沒用上,此時忍不住高談闊論:“我跟你說,這戲曲,說到底,唱的是感情。”
玉娘側耳認真傾聽。
王岱很受用:“水平低的呢,喜就是喜,怒就是怒,哀就是哀,悲就是悲,沒有一點層次,水平高的呢,喜是怒,也是悲,哀是悲,也是怒,悲是喜,也是哀,怒是哀,也是喜,都交織在一起。”
穆甯德暗中佩服玉娘厲害,這麼一會兒,就讓王岱打開了話匣子。
說起戲曲,他雖然不喜歡,但大夫人喜歡,耳濡目染之下,他多多少少對戲曲有了一些了解,此時逮着機會說道:“因為戲曲是給人唱的,所以越貼近人的感情的戲曲,才會廣為流傳。”
吳管事猛使眼色,這可不是您顯擺的時候。
玉娘眼波一轉:“怪不得愛情戲經久不息。”
王岱調笑道:“看來玉娘對愛情戲感興趣?”
玉娘矜持一笑:“隻是很喜歡喜枇戲班子。”
王岱順着話問道:“玉娘可看過《并肩》?”
玉娘點頭:“當然,我最喜歡的一部戲就是《并肩》,在其他戲裡,男子對女子,左不過是愛慕、憐惜、關心、保護,但在《并肩》裡,多了一種不一樣的情感。”
“是什麼?”
“尊重。”
王岱臉上寫滿了不以為意。
“小女子隻是抛磚引玉而已。”
王岱這才露出笑容,繼續誇誇其談道:“《并肩》這部戲,好就好在,則冠将軍不服李昭野将軍,這樣一來,李昭野将軍俘獲則冠将軍的芳心,才叫人覺得爽。”又說道:“對了,喜枇戲班子要排新戲了,你知道嗎?”
玉娘搖頭道:“排新戲?”
王岱摳了下耳朵:“穆三郎和淮娘子的故事。”
玉娘一聽到“穆三郎”三個字,心髒漏了一拍,她極力讓自己顯得自然一點:“外頭都說穆三郎和淮娘子感情很好。”
王岱擡起下巴,指着穆甯德:“這事你最清楚。“
穆甯德原本還想将穆清臨逛窯子的事捅出去,現在倒好,還得維護穆清臨的形象!真是啞巴吃黃連!他咬緊了牙說道:“他們感情确實挺好。”
王岱追根問底:“就這些?”
穆甯德想了半天說道:“淮娘子騎馬的時候,摔傷了胳膊,三郎請了左春郎中給她治病。”
王岱挑眉:“左春郎中?”
他對左春可不陌生,對方之前是太醫令,他想請都請不到,于是感歎道:“能請來左春,可見穆三郎對淮娘子的感情。”
玉娘表情有些不自然,她抿了口茶,說道:“騎馬?淮娘子好厲害,像我就不會。”
王岱對玉娘說:“你不騎才是對的。”
穆甯德也附和道:“厲害個什麼?借用我夫人說的,她那是屬猴子的——閑不住,你們知道三興賭坊嗎?也跟她有關。”
玉娘突兀地問了一句:“穆三郎不反對嗎?”
穆甯德一頭霧水:“反對?三郎反對什麼?”
玉娘如墜冰窖,穆清臨不是不喜歡重利的人嗎?她為此把自己扮成恬淡的樣子,然而淮葉做賭博生意,他卻毫無異義,難道說愛一個人會對她破例?
她苦笑一聲,身體不由地顫抖。
王岱察覺到了玉娘的不對勁兒,奇怪道:“玉娘,你怎麼了?”
玉娘強打起精神:“沒什麼,就是對他們的故事很……好奇。”
王岱突然想到:“喜枇戲班子在招募演員,玉娘你如果感興趣,可以去看一看。”
宴會到尾聲,才進入正題。
穆甯德說道:“王大人,豐州多少年沒有戰争了,馬瘦了點沒影響。”
王岱掀起眼皮:“誰知道有沒有戰争?”
穆甯德求助玉娘,玉娘不僅視而不見,還火上澆油道:“這次鄉試,可是出軍事題了。”
王岱點點頭:“玉娘說的沒錯。”
玉娘接着往下說:“但這次試題是楊言和大人出的,所以将來出事了,跟您沒有一點關系。”
王岱眼含贊許:“沒錯,跟我沒有一點關系!”
穆甯德這個時候也反應過了,如果是馬的問題,導緻戰争失敗,那完全可以推給楊言和。
吳管事一看穆甯德這個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王岱可以推給楊言和,但你推不到楊言和身上。
玉娘為王岱斟滿酒:“張角大人好像和楊大人不合。”
王岱一聽張角,醉意全無:“什麼意思?”
玉娘淺淺一笑:“三成馬匹不達标,不見得是件壞事,比如在不喜歡某個人的時候。”
吳管事聽到這裡,就知道事情成了,隻是心中的震驚久久不能平息,難怪玉娘下下下個月都訂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