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勝德門前,一排排将士氣勢如虹,整齊列隊,最前方的男人身披鐵甲,寒光逼人,炯炯有神的雙眼宛如兩顆冷硬的彈珠,永靖淵從鸾車上下來,永修權跳下烈馬,走上前來,兩人一起走上前,拿起一旁宮人遞上的酒杯,兩人皆是一口悶下,永靖淵伸手拍在永修權的肩膀上,頗具氣勢說道,“驅逐敵寇,還我東夷百姓安甯,朕就交給你了。”一聲喊下,永修權雙膝下跪,雙手交握在前,铿锵有力的喊起,随後全體羽林軍十二衛跟着呐喊,一時間整個隊伍如猛虎出山般,每個人的臉上都透露着英勇與無畏,這般堅定和勇氣讓永靖淵看到了希望,羽林軍十二衛宛如不可動搖的鐵壁一般,永修權起身,轉過身,面對着衆将士,拿起酒碗,聲音渾厚氣場駭人,大聲喊道,“驅逐敵寇。”說完舉起酒碗與衆将士一起空中舉杯,緊接着爆裂的摔碗聲此起彼伏。
随着趙荀的一聲出發,衆将士齊步向後一轉,備滿物資的車馬跟在最後面,列隊整整齊齊的出發了。
沈詩宜站在城牆上,目睹了剛才的全過程,前天回到太醫院,就有人告訴她永修權來找過她,隻是皇後頭痛的厲害,沈詩宜沒辦法脫身,連夜為皇後準備藥材,折騰了兩日,現下才緩和了一些,她這才得空趕到勝德門前,想送一送他。
永修權轉身,上馬,身形一晃一晃的跟在隊伍後面,心情不似以往無牽無挂的出征,曾幾何時,内心開始記挂一人。
江流突然夾了下馬肚,趕了幾步,來到永修權身邊,側身悄悄說道,“将軍,城樓上有一人。”
江流剛一說完,永修權立即脫口而出的一聲‘籲’,馬兒停了下來,男人調轉馬頭原地打轉,擡起頭看向城牆上的那個小小人影,内心忽然百感交集,說不出口的意外與說不出口的驚喜交織在一起,最後隻能無聲開口,‘等我’,随後舉起胳膊朝着城牆上晃了晃,隻見那抹小小的身影也擡起胳膊朝他揮手,男人緊繃的面頰忽然随着揚起的嘴角變得緩和放松。
沈詩宜一直揮着手,直到那抹堅毅的身影漸漸遠離,消失在自己的視野裡,才若有所思的從城牆上一步一步往下走去。剛走了幾步,忽然瞥見另一邊的台階上出現的姜夢溪,姜夢溪也看到了沈詩宜。兩人看着彼此皆是一愣,随後不着痕迹的默許般自顧自的下了台階,朝着各自歸屬的地方走去。
越往北走,寒風刮的愈加兇猛,盡管将士們出發時已經換上的厚些的棉衣,可是一路上風雪交加的惡劣環境還是影響了隊伍的前行。男人站在郊外的寺廟裡,這間廢棄的寺廟破敗不堪,絲毫不能抵禦寒風,将士們一堆一堆的坐在一起,中間的火焰映照着每個人的臉。雖然天氣惡劣,可是将士們的臉上的表情卻沒有絲毫膽怯,反而一個個拿着自己下午打獵打到的野畜,這會正烤的熱鬧。
太醫院内。
王碧君的病情反反複複,沈詩宜不禁納悶,按理來說,這一連好幾服藥服下,也該好些了,可不知為何,王碧君的頭痛反反複複,始終不見好,沈詩宜正納悶着,門外又傳來鳳華殿的宮人傳旨聲,沈詩宜一路跟在宮人身後,腦袋裡一直回憶着自己之前遇到的各種病例,忽然想到什麼,沈詩宜心裡一驚,這要真是自己想的那樣,在古代這種醫學條件下,怕是華佗在世也無能為力了吧。
沈詩宜一踏進鳳華殿,就聞到一股濃濃的熏香味道,急忙朝殿内走去,這才看到王碧君的整個寝室内全點着各種木質香和檀香,沈詩宜被嗆的咳了好幾聲,冬秀看到沈詩宜進來,連忙走上前,神色焦急的看向沈詩宜,“沈太醫,你快瞧瞧娘娘吧,娘娘說熏着香還能好些。”沈詩宜一聽,微微皺眉,透過床幔看向裡面的人。
“趙太醫、梁太醫今日來過了?”沈詩宜說着走到床邊坐在凳子上,擡頭看向冬秀。
“來過了。”冬秀無奈開口道。
沈詩宜一聽,臉色沉下來,這麼重的熏香味,怕是沒病也要中毒了,這兩人竟然沒有說什麼,想來可能也是束手無策,能夠讓王碧君緩解一些,可能也就這般随着她吧。
沈詩宜坐在床邊,看着床上的人兒,躊躇了老半天對着床上的人說道,“皇後娘娘,微臣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
床上的人被頭痛折磨的聲音聽起來有氣無力的,“想說什麼你就說吧。”
沈詩宜往前俯了俯身,聲音不大,但足夠床上的王碧君聽得清楚,“微臣懷疑娘娘腦袋裡長了東西。”沈詩宜剛一說完,還沒來得及退回身去,床幔突然被掀開,王碧君一臉驚訝的看向沈詩宜。
“什麼,你說本宮腦袋裡長了東西?”
“混賬東西,誰給你的膽子竟敢這番污蔑本宮,來人,将沈芷清給本宮拖出去。”女人氣急敗壞,一生氣頭疼的更厲害,面部扭曲的怒視着沈詩宜。
沈詩宜看到王碧君生了這麼大的氣,很是吃驚,這個結果是她沒想到的,被人拖着,沈詩宜一着急,脫口而出,“皇後娘娘,您要是這麼任其發展下去,會有緻命的危險。”
王碧君聽到沈詩宜的聲音,怒吼出聲,“拖出去,快将她給本宮拖出去。”
三九的冰天雪地裡,沈詩宜被罰跪在鳳華殿門前,冰冷的地面宛如一把刺刀,一下一下的刺痛着她的膝蓋骨,冰冷的寒意順着表皮穿透骨頭直達血液再至心髒,已經跪了半個時辰,沈詩宜冷的心髒都跟着一抽一抽的,再這麼跪下去,她非廢了不可。
一旁的宮女走到沈詩宜身邊,将一個湯婆子悄悄塞給了她,沈詩宜擡頭看向此人,這個宮女是那日被炭盆燙到,被沈詩宜看見,給她及時處理并進行了包紮。沈詩宜心裡一喜,伸手拉住宮女手腕,低頭朝着宮女說了些什麼,隻見宮女滿臉真誠的沖她點了點頭。
沈詩宜将湯婆子放在自己膝蓋上,陣陣熱溫穿透皮膚,傳到膝蓋骨上,上面溫暖,下面寒涼,沈詩宜覺得自己在這種冰火兩重天的感受裡即将溺死過去。
突然身側出現一雙靴子,上面繡着栩栩如生的真龍圖案,沈詩宜不用擡頭也知道來人是誰,男人看了眼她,“犯什麼事了,這般冷的天氣讓皇後娘娘責罰。”男人聲音低沉,聽不出絲毫情緒。
随後從沈詩宜身邊走過,淡淡開口道,“起來吧。”沈詩宜想要起身,但因為跪的太久再加上膝蓋僵硬,起來的時候晃晃悠悠差點站不住,一旁的宮女急忙上去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