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下,少年低垂着腦袋,濃密纖長的眼睫毛顫抖着,“四叔,讓我走吧!”永璟琰仿佛用盡全身力氣将這句話說了出來,現下說出這句話,對永修權來說,無疑是最緻命的,要是他都放棄了,那他還靠什麼去支撐,去同這些人抗争。
永修權緊緊的攥起永璟琰的胳膊,少年瘦弱的身體在寬大的衣袍裡更顯消瘦。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永修權直視着他的額頭。
少年始終低着頭。
“擡起頭來,看着我,将你剛才那話再說一遍。”
永修權就這樣注視着他,身邊的榮廷輔一臉焦慮的看向兩人,隻要永璟琰願意,那永修權再要阻攔,他肯定要去阻攔。現在就在等着少年再次确定自己的想法。
幾人都在焦灼的等待着。
少年忽然擡起頭來,目光平靜的看向永修權,“四叔,放我走吧,這樣對大家都好。”
“我不管大家,你呢?這樣做對你好嗎?”永修權說着臉色已不似剛才那般堅定。
少年低沉片刻,緩緩說道:“對我也好!”說完,朝着永修權露出了一抹稍顯難看的笑容。
緊抓着他的雙手慢慢松了開來,榮庭輔适時上前說道:“殿下,時候不早了,南越的人還在等着。”
少年立即轉頭,永修權擡起手想拉他,卻隻摸到了他寬大的袖腕,上馬車前,少年回頭看向永修權,眼眶猩紅,顫抖的朝他說道:“四叔,保重!”說完,掀開車簾,消失在永修權的視野裡。
隊伍繼續向前行進,永修權頹敗的弓着身,沒了往日的英姿飒爽。
看着隊伍緩慢出城,緩慢向前行進,中間的那輛馬車越來越小,永修權感到了深深的無力,再次擡頭看向長街,剛才跪着的那一片人,早已四散消失,仿佛剛才隻是一場幻覺,可是漸行漸遠的馬車又在提醒着他,那個少年他真的走了,那個從小愛纏着他的小孩,整天圍着他喊着‘四叔’‘四叔’的人已經走了。
永修權心裡難過極了,偏偏他還不能顯露半分脆弱,趙荀和芥淮淺默默的注視着他,兩人知道他心裡不好受,趙荀上前,“将軍,我先帶兵回軍營了。”說完朝着隊伍示意,衆人跟着他朝着郊外的軍營駛去。
芥淮淺默默走上前來,看向永修權,“這趟去了,或許他的人生能更好一些吧,就像當年的我和姐姐一樣。”
芥淮淺不懂得安慰人,但是她覺得凡事沒有絕對,是好是壞隻有去了才知道。
男人朝她點了點頭,轉身上馬,朝着長街盡頭駛去。
芥淮淺回想着剛才的場景,十幾年前的自己和姐姐也并不知道她們會被永修權帶去哪裡,東夷是個怎樣的地方她們也全然不知。幸運的是,她們遇到了永修權,所以相比當年說不定會慘死在故鄉,現下的生活對她們來說已經很知足了。
養心殿。
“皇上,說是禦親王回來了。”
“回來了?”男人挑眉。
“已經到盛京了?”
“是的,說是在城門口鬧出了不小動靜。”
“他足足比預想的時間早回來了十天,看來他還是很在乎璟琰的。”男人說着一臉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
“璟琰出城了吧。”
“說是已經和南越的人碰面了。”
男人沒在說話,南越信守承諾,答應退兵,可是他們東夷沒了太子,想到這裡,永靖淵沉聲道:“那批選秀的女子可到宮裡來了?”
“還沒有,之前戰亂,皇上沒有提及此事。”
“是有那沈家女兒?”男人回想着當日見到沈香凝的樣子。
“是的,沈家三女兒沈香凝。”衛朝林說道。
“三日後,讓她們進宮。”
衛朝林走出養心殿,側頭看了眼殿内,内心的厭惡在心間洶湧翻騰,好像再多看一眼那人,他就要忍不住割斷他的喉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