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過來了?”
不知不覺間,蘇無罔已經來到了停屍處附近。灰栎見他過來,看了看左右,确認沒有跟蹤的痕迹,才走上前迎接他。
“接住我。”
說完這句話,蘇無罔的腿一軟,向地面倒去,灰栎眼疾手快,一把接住蘇無罔,把他放倒在一邊的地上。蘇無罔手攤開,裡面露出了血肉模糊的掌心和一顆晶瑩剔透的寶石。
其他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來,灰栎拿走蘇無罔手心的寶石,塞進了自己身上的口袋裡,寶石上面還保留着餘溫。
“他們有三個人,其中一個是那個看屍人,另一個是一個僵屍,擅長移形換影。”
第三個人自然就是之前見到的那個血魔,這自是不必多想。隻從見到那個看屍人的那一刻起,蘇無罔就明白那個血魔一定在這裡,因為那個看屍人也是一個血魔。
血魔是一個被消滅了的種族,他們剩餘的遺民會不可避免的團結在一起,哪怕他們彼此厭惡,也不會分來。更何況那個血魔更是明确的表現過對人的厭惡,種族的觀念深刻的影響着他,他就更不可能會抛棄已知的同族。
聽了蘇無罔的話,灰栎豁然開朗,他之前還在思考為什麼那個血魔敢在迷宮中那樣肆無忌憚,以至于在迷宮崩潰的時候都不急着離開,原來是靠着一個有着特殊能力的僵屍。
僵屍是一種奇特的存在,又叫屍鬼,由生命的屍體轉化而來,出現的條件并不明确,有時是因為死前強烈的執念,有時是因為強大的詛咒,有時是因為詭異的術法,有時是因為充盈的靈氣,有時甚至僅僅隻是因為鬼域忘記将靈魂吞進去……總之他們變成了一具有靈魂的軀體,獲得了或者與生前有所聯系,或者與生前毫無瓜葛的類似于魔像傀儡的存在。
灰栎不禁皺了皺眉頭,蘇無罔的鮮血讓灰栎冷靜了下來,他開始後悔于來到這裡找那個血魔的茬,不過他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所以現在也隻能硬着頭皮頂上去。
“這位是你的同伴嗎?怎麼受傷了?”
一旁的修士見到蘇無罔這個樣子,急忙拿來了他們準備的藥膏抹在蘇無罔的手上,不過居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蘇無罔看了看自己的手,再次調動自己體内的靈氣,把傷口殘留的神力引導到了外面,傷口這時才下藥膏的作用下迅速愈合。
“這個東西以後還是少用。”
蘇無罔笑笑:“吓唬人的東西,而且估計也隻能吓吓他們幾個,以後肯定不會用了。”
用靈氣引導神力,将其覆蓋于蘇無罔的全身,這是夢裡那個前前代知神教給蘇無罔的第一個術法。事實上這個東西甚至不能算作是一個術法,按照它的發明者賊神的說法,這東西頂多算是一個戲法。諸神的神使有這多種辦法得到真正的神力,而凡人又哪有膽量靠着這種雕蟲小技去僞裝成神?
事實上蘇無罔的僞裝本來也是很難吓到其他人的,畢竟若是實力與見識弱一點的,根本就不能認出來這是神力;實力與見識能讓他認出來這是屬于智慧之神的神力,自然也能看出來這份神力太過薄弱而且流于表面,很快就會發現是假的。而蘇無罔能再一次吓到他們還是因為之前在迷宮裡面的戲演的很好,而且那個僵屍兩次都是遠遠的觀望着蘇無罔,不敢靠上前。假如下次碰到的是血魔,那就一定瞞不過他了。
蘇無罔倒是不擔心這一切,自己這次的行動能夠完美完成已經是運氣很好了。他們目前忌憚于蘇無罔的身份,一定不敢貿然進攻,這就為他們争取到了休息和建造陣地的時間。隻要陣地建成,加上現在這些宗門修士的幫助,對手就完全不足為懼。
“請問到底發生了什麼?”
宗門修士的領隊重複了一下他的問題,他看起來有些焦急,這是他第一次帶隊出來曆練,本來一直沒蹲到妖獸,有些失落,從黑暗裡跳出來的蘇無罔一下子打消了他的這個想法,其實平平安安的也挺好的。
“我沒事,灰栎,你去和領隊單獨聊一聊吧。”
蘇無罔和宗門修士的接觸較少,蘇無罔甚至不知道他們中哪一個是領隊,更不知道該告訴他們多少合适,所以就把這個問題抛給了一直在這裡幫忙的灰栎。
灰栎也要思考到底該告訴他們多少,這其實是一個很難把握的量,而且這也取決于究竟是要讓他們留下來還是讓他們離開。
灰栎和領隊離開了人群,兩人對視,領隊等着灰栎告訴他信息,灰栎也整理好了思路,準備好了自己的言辭。
“領隊,這件事情還是請你們不要參與了,這不僅僅是一隻妖獸帶來的威脅,這後面還牽扯到了血魔。”
“血魔?”
“是一隻我們一直在追查的血魔,我們得到的信息是他就在附近,等着趁機襲擊我們,而我的隊員又确認了他的一個同夥,是一個有着移形換影能力的僵屍,這絕不是你們能對付的了的,最好還是立刻離開這裡。”
在聽到血魔的時候,領隊明顯的動搖了,他這次不過是帶弟子下山曆練一番罷了,沒必要和血魔較勁。可是在聽到灰栎讓他們立刻離開這裡的時候,無名火從心底裡湧了上來。這個領隊絕非天才,也不是大家子,得不到優質的資源,隻不過是靠着自己的勤勤懇懇才勉強在宗門裡混到了一官半職,也隻能來做帶着普通弟子下山這種平常的工作,可這不代表他沒有自己的驕傲。
“何出此言呢?不過是僵屍罷了,我自小修行,僵屍也除過不少了。血魔縱然難對付,不過我們這麼多人還怕他一個嗎?我們不會離開的,留着這些禍害在這裡為害人間,我怎麼可能有臉回去。”
這邊的聲音很大,蘇無罔那邊把領隊的話聽的是一清二楚。不過這邊都是些少年,本就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再加上大義的加持,隻怕現在眼前就是罪獸他們也敢向其拔劍。
領隊還沒回來,不好大聲嚷嚷,于是這邊開始了略微小聲的交頭接耳。蘇無罔見到這一幕還是很驚訝的,畢竟所謂弟子應該隻需要聽師父或是宗門長老級别的人物,區區一個領隊就能獲得這樣的威望,保持這樣的紀律,已經實屬難得了。
“老弟,你也看到了,這就是我們的态度。”
灰栎壓住嘴角的笑意,轉身朝着蘇無罔走了過去。激将法如預料中的一樣有效,不過可能也不需要這樣的激将法,自己終究還是喜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灰栎搖了搖頭,他已經在這人間生活了太久了,沾染上了一身的陋習。
蘇無罔則毫不掩飾自己的笑意,他面帶微笑看着灰栎,旋即又消散了。他以為自己不會為任何一個生命的消亡而微笑的,但其實人對自己往往沒有那麼苛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