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多虧了和大導演合作，大導演的成就和背景畢竟放在那兒，有資格保留一定程度的硬氣。而且就算這樣也不得不改了結局。最後青天大老爺出場扭轉格局，讓主角們沉冤昭雪。我原本寫的不是HappyEnding，而是BadEnding，現實生活裡哪有那麼多青天大老爺，就算有大老爺也不會來幹涉你個平民百姓的小案子。我原本的立意是提醒各位，正常社會要是靠青天大老爺運轉就也不是什麼正常社會，可這一番修改後和作品的立意完全相反，觀衆也都沉浸在了打鬥和出氣的爽快中了。”

“所以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繼續寫劇本的？”

“初心。”他像是吹酒瓶一樣爽快地喝完了杯中的茶水說，“麻雀啊，你放棄大企業的工作，轉到這一行來的初心是什麼？”

我？說到底有點水順推舟的意味，如果不是師兄當年找到我幫忙，我現在可能也還在那企業。當然也可能一樣是做些編PPT，做報表之類的工作。

“你也知道，我也會接些無聊的劇本，做些無聊的工作。幫人家收尾擦屁股，甚至是那種毫無意義的改編劇本。但那是讨生活，為了讓自己在這個圈子裡呆下去。呆下去的目的，最終還是為了能寫出自己的故事，這算不上是可恥的事。我們這個階層啊，在現在這個時代其實眼界很狹窄，既不像上層人那樣有接觸各種真實信息的機會，也不會知道那些窮到要在街上流浪的人受了什麼冤屈。可我還是想寫出有意義的故事，故事有了意義，才能引起觀衆的共鳴，引起大家的思考，這樣才是真正的故事，可以流傳的故事。不管接下來會經曆什麼樣的修改，故事會變成什麼樣的故事，可在寫初稿的時候，我都會照着自己的心來。就算最後上映的故事變成了面目全非的另一個故事也無所謂，因為不管環境變得怎麼樣，就算真的有人把手捂在我的嘴上，也總會有另一個人會像我一樣發聲。那些在現實中比故事更荒誕的事，通過戲劇化的方式獲得大家的關注，大家也總有一天會自行去追尋事情的真相，到時候世界也會帶來改變，我們的初心也一樣能達到目的。”

不管最後會怎麼樣，隻要埋頭先寫，寫出自己想表達的故事來就好。

反正好多我原本的工作現在都交接給了實習生，反正我還領着人家的工資，不管怎麼樣，先寫寫試試？

我在電視機上選起了同類型的複仇劇來，看看能不能獲得些靈感。就在這時候，公寓開門的聲音響了起來。诶？這個人怎麼出現在這兒了？

“不是哥讓我來的嗎？”

“但也不是這麼急着來吧？我隻是說讓你過陣子有空的時候來……”

“嗯，我今天就有空啊。”

“你這幾天不是應該挺忙的嗎？要忙着拍戲，然後還有…… ”

“還有什麼？”他倒了杯水遞給我問。

“還有得照顧你兒子。”

“哦～哥也知道我有私生子的事了嗎？”

哇！不愧是在這個圈子摸爬滾打這麼多年的人，能用這麼輕快的語調承認這件事。“這個……倒也不是特别的事。我們也到那個歲數了嘛，”還好我之前沒有誤解他的喜歡，不然不就成為破壞人家的第三者了嗎？不過這也不是什麼得意的事吧？明明是你勾引的我！現在還在我面前一會兒左歪腦袋一會兒右歪腦袋地賣萌，你就沒什麼背德感嘛？

“哥叫我來隻是為了确認這件事嗎？有這麼好奇嗎？”

“當然不是，我隻是為了寫劇本想采訪你，然後了解一些事。”

“采訪什麼？私生子？哥聽到我有私生子的八卦後是什麼感想？”

要說什麼感想，倒是有對他又起了些興趣。他在失聯的這幾年裡到底經曆了些什麼事，我倒是更好奇了。當然，全是八卦之心使然，沒有出于其他心态的關心。

我又不好意思把這種心情說出口，他趁着這時間拿出手機翻了起來，找到了最初的報導後放大了那報導的照片給我看。怎麼了？是要給我看那個女人的模樣嗎？雖然是上了年紀的成熟女人，不是我愛的可愛蘿莉，但在我們這個年紀裡也算是美的吧？

“你再仔細看看。”

他越把手機塞到離我眼睛越近的地方，我就越是不敢仔細看。隻是聽這語氣，難道是我該認識的人嗎？

“我小媽！後媽！”

啊，我和她見面又不多，就算擺在我眼前也沒有印象。不過仔細一看倒也确實挺像的。畢竟上次見面時她還是一副剛畢業的大學生模樣，現在和以前從氣質上就變化了一大截。不過，這就是說…… “所以這孩子不會是…… ”

“我弟弟，名字叫路修馀，是我爸爸和那小三生的孩子。”

這是什麼炸裂的家庭啊？兩個哥哥都三十多歲了，竟然還和小三生了個孩子。要是小遠還在世，生的孩子應該都比這歲數還大吧？看來小遠爸爸身體還真是硬朗。

“五歲了，馬上要上幼兒園了。我爸爸在海外的信托資産沒有被沒收，所以前幾年我把母子倆送到了日本生活。這陣子債務都理順了，麻煩的事就解決得差不多了，也不用怕債主上門讨債，所以他們兩個就抽空回國來探視我爸，順便來看我。”小明回答說，“說來也奇怪，以前還有點恨他們，從來沒搭理過他們。但爸爸出事後，反倒隻有那小三守在我爸身邊，整日整夜地為他走關系操勞。經曆了這一番，我反倒是接受他們倆成為我家人了，至少覺得有小馀做我弟弟也不錯。”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辟謠？你知道這事現在都什麼熱度了？隻要打開手機就全推送給我這個。”

“辟謠後又會怎樣？辟謠聲明不會引起多少人注意，其他更勁爆的八卦才能炒出更高的熱度。承認他是我弟弟後，人家就會好奇我怎麼會有這麼一個弟弟，然後就會調查到我爸爸。普通人能調查到的資料裡，可不會有人能看出案宗裡有什麼破綻，就算看出了破綻百出，也不會有人站出來替我爸爸鳴不平。結果到底，我是罪犯的兒子，這一點就足夠将我這幾年的積累全部抹平了。演員這行業靠的是臉和演技，可要是沒有出鏡率這些就都等于零。我從事的，不是靠能力和努力就能生存的行業啊。所以與其回應，不如冷處理，毋需有的事又能維持多久的熱度？”

不愧是明星啊，思考得也太全面了吧。這天真燦爛到有點幼稚的笑臉之下，是怎麼想得這麼周全的？

“既然我說完了，接下來就要哥說實話了？”這又是什麼問題？我有點後悔坐到沙發上了，還是離他遠點保持距離的好。

“哥和那個顧山，真的交往了嗎？”

心裡算是決定交往了，但卻還沒有表達心意。如他所說的，我們還需要了解的時間，我也沒那麼容易把這樣的話挂到嘴邊。

“哥和顧山已經交往了嗎？”面對我的沉默，他又一次問到。

“到還沒有到已經的程度…… ”

“那就是還沒交往了？”他一把把我拉回了他的面前，真摯的眼睛讓他的臉貼到了我的面前，要不是高高的鼻子擋着，我們的嘴唇又要到一起了嗎？

“哥！不要說謊！我真的沒有機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