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剛說完這話,百貨店門口的兩位大姐就用标準的上海話吵起了架。你們要吵也太會選時機了吧?!電視劇裡都見不到這麼巧的反轉!
“唉——我們去個沒有人聽得懂中國話的地方再八卦吧。”
“這個世界存在那樣的地方嗎?月球上也有中國人哦!”
這倒是,一想到我下了飛機就說各種胡話就更丢臉了——“那就去東京人才會去的地方吧。”
“什麼地方?”
“嗯……有各種誇張潮流的獨立服飾店,帶着昭和時代西洋風的中古家具店,還有有各種可愛造型點心的和果子店。午飯就簡單地吃個吉野家的炸豬排飯,晚飯找家西洋風的家庭餐館吃個日式漢堡。”
“哇!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和那些名勝古迹比起來這才像是東京人的生活吧?哥可真是比我還懂東京呢!你不會以前有和哪個野男人來過東京吧?”
“欸~别以為比我多來了幾趟就算是了解一座城市了哦!”
“哈哈哈!悶騷男!”
“你皮癢嗎?”
“哈哈哈,那又不是什麼不好的話。那不都是哥平時想做的事嗎?在咖啡廳喝喝咖啡,逛逛展覽,買點精緻的小點心回家。平時也這麼做不就好了?”
說的也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了個環境才讓人理所當然地露出這一面,但這種電視劇才有的小資生活偶爾體會一次也不錯,畢竟自己從小到大的生活條件,也隻能偶爾過下這樣的生活,而偶爾的旅遊則是再好不過的借口。
眼前的街道,狹窄的柏油路,不高的樓,世紀初常見的水泥地磚。有些像是我們年輕時走過的街道。
熱鬧的藥妝店,帶頂棚的商店街,小樓前花花綠綠的招牌,卻又是不同的東方異域。
逛了淺草寺後我們又去了上野,這個季節的上野公園,還看不到一點櫻花的痕迹。對公園本身而言,這個名字對國人來說更有意義吧?大家必須背誦的《藤野先生》,沒有櫻花自然也不會有梳着清朝長辮的留學生。現實裡的長野公園有小橋,有流水,有寬闊的遊步道,有大排長隊的上海生煎包。
就像是我們幾個小時候會奔跑玩耍的西湖邊的大公園,當然那時也是難得才能去一趟。
我接過了他買來的可麗餅,這麼說來我們大學時期有流行過一陣可麗餅這種點心,奇怪的是還沒等我嘗過一次那時開遍街頭巷尾的可麗餅店就都銷聲匿迹了。我曾說過我在我的城市裡找不到記憶吧?但這座城市裡的景象,總覺得和小時候看到的一模一樣,雖然小時候也隻是在電視裡看過這些場景。
“哥,既然你對東京這麼了解,有什麼特别想去的地方嗎?”
“嗯……也沒什麼特别的。”
“欸?還以為有什麼特别向往的景點呢!大巨蛋,Skytree,通天閣,彩虹橋之類的。”
“都是那個不吉利的小男孩世界裡被炸過的地方吧?所以去那些地方要坐咕噜咕噜的山手線吧?底下會被裝定時炸彈的那種!”
“哈哈哈哈哈!”
他仰起頭的大笑,在今日燦爛的陽光之下倒依然是這麼夢幻。這公園爽朗的背景,這爽朗的笑臉,這爽朗的年輕姿态。
我是真的來到夢中的東京了嗎?他年輕時生活奮鬥的東京,還帶着這種日劇的特有濾鏡,我不會是在做一場夢吧?
“嗯……路修遠來東京的時候,他都去過什麼地方?”
“小遠?他沒有來過東京哦!”
“啊?你在日本生活了這麼多年,他都沒來看過你嗎?”畢竟出國旅遊這種事,才和那種階層的他來得匹配。
“我哥小時候和父母一起去過一趟香港和新加坡。那時候正是我爸創業的時候,難得有去國外談生意的機會但經費又有限,所以隻能帶他一個人出國。我記得去香港的時候香港都還沒回歸吧?我隻能在家裡看着他的照片羨慕。”
“哦,我記得。我也很羨慕。那時候你還是個會尿床的小毛頭呢!怎麼帶你出國?”那個時候他還住在那個小區裡,而且那還是去趟上海都是很稀奇的年代,他可是我們這群小夥伴裡唯一去過香港的人。對香港還沒有認知的我,那時有線台幾乎隻播普通話配音的港劇,我一直以為那是中國的一座城市。直到有了香港回歸的事後,我也已經長到了一定歲數,也才明白了那句“我是香港皇家警察”裡“皇家”的意思。
“不過如果他能活久一些的話,多少也會來一趟東京吧?”他想到了什麼說,“對了,我有一個想和你一起去的地方。”
“哪裡?”
“台場!”
坐“有定時炸彈”的山手線到新橋換乘現代的百合鷗線,穿過帶着些夢幻的日式現代簡約風高樓群,就是小男孩踩着滑闆飛馳過的彩虹大橋。在海的那邊,是數碼寶貝的基地富士電視台。隻是——
“為什麼沒有了?!”
“這就是現實和夢想的差距。”我忍不住拿出了手機上搜索來的台場摩天輪,對着那塊地方合到了合适的角度好想象這裡以前的風采。
“在摩天輪告白的話會很浪漫吧?”
原來是這樣的劇本啊,但現實就是這麼荒誕。“看來是老天長眼,不然告白之後又在東京街頭看到你學生時代的初戀,止不住地發生了一夜情的話會很狗血哦!”
“真的嗎?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吧?畢竟他今年應該也已經三十四歲,已婚,現在正和夫人過了熱戀期,比你更成熟,内心也一定比你更饑渴。”
“是嗎?他是誰?”
“森田裕也!不是你設計出來的角色嗎?”
原來是打蛇随棍上的情景劇啊!不過附近也有很多名勝,還有沙灘,在這附近逛逛也不錯。
陽光撒在海面的波浪之上,比錢塘江還窄的海峽對岸和錢江新城一樣是無數的繁榮高樓。現實和故事畢竟有完全不同的走向。站在永旺外的木制遊步道上,我用手肘靠着他的臂膀扶着腦袋看着那個自由女神的雕像,還是分不清這美麗的景色是現實還是夢幻。
畢竟故事越是貼近現實,也越難以像故事那樣,在人物獲得成長後迎來圓滿大結局。當劇情發展變得越來越現實的時候,情節就會越來越難發展,讓我們難以設計符合邏輯又能讓我們滿意的HappyEnd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