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夫人說，若是您這會兒還不累的話，洗完澡過去一趟。”

“行，”夕瑤邊套上衣裳，邊想起了她臨下車時，謝雲初和她說的話，讓她這幾日留在家裡幫幫母親。他怎麼算得這麼定啊？

到了母親院子裡，夕瑤的頭發還未幹透。唐夫人見她潮濕着頭發就绾起來，趕緊把她拉到妝台前，散了她的頭發，找了幹的發巾幫她擦着，“你爹爹和二嬸都不在，在娘這裡，也不用什麼端莊，幹淨把頭發擦幹了才好。”

母女倆就着屋子裡偏橘色燈光，享受着溫馨的時光。

“對了，夕若等事兒，你知道了吧？”唐母問道。

“嗯，我聽說了。二嬸發脾氣了嗎？”

“嗨，當着我和老爺的面，哪裡會呢，真要發脾氣，也得回到她們自己院子裡再說。隻是......”

夕瑤回頭，一雙小鹿一般的眼睛看着唐母，“娘可是有什麼顧慮？”

唐母對着燈光，看着自己的女兒，離開京城，似乎瘦了，膚色也略略深了一些，，但是眼睛裡卻有了光。往日在京城裡，夕瑤能不出門就不出門，能不見人就不見人，可是到了江南，無論是之前的鎮江還是如今的杭州，她朋友多了，主意也多了，對自己的日子有了打算和計劃。

她用手輕輕撫過女兒肩膀上的長發，“你是很喜歡自己現在做的事情，對嗎？”

“母親可是聽夕若瞎說了一些什麼？”夕瑤有一絲慌張和委屈。

“夕若的話，那些沒邊的，阿娘哪裡會相信呢。隻是，你今日可是真的去驗屍了？”唐母作為當家主母，自有自己的消息來源。

“是，阿娘覺得不好嗎？”

唐母笑着搖搖頭，“倒也不是，不管别人家怎麼想，咱們家學醫的，不忌諱那些。隻是，這個活兒到底是要和那些死屍腐肉打交道，氣味難聞，名聲上也會有點影響。你一個姑娘家，想好之後要走這條路嗎？”

“阿娘，”夕瑤看着母親，眼裡也露出了一絲迷茫，“我其實也沒仔細想過要做什麼。到了杭州，經曆了這些事情，遇到了這些人，總覺得有很多眼前的事情要做。比如我想幫爹爹把安濟坊打理好，讓它如名字一般，能真的成為老百姓安身濟世的地方；我也想建個書齋，不求能培養出多少狀元舉子，至少能讓附近的孩子們識字，識禮，他們的父母在外勞作的時候，不必擔心家中孩兒的情況。可是這些都是眼前的事情，估計一年半載就能辦下來。之後要怎麼打算，我還沒想好。”

唐母拿過一把沉香木的梳子，一下一下替夕瑤梳着頭發，“不着急，日子還長，想不好就慢慢想。等想好了，就去做，不要有什麼顧慮。”

“阿娘可會覺得，我一個女子，抛頭露面的，不太好？”

唐母緩緩搖了搖頭，“這世道，本身對女子就諸多枷鎖，若是女子自己對自己也設立了各種條條框框，那活得也太憋屈了。你看你以前，成了親以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活得快樂嗎？”

以前？夕瑤不願意再回想以前了，虛僞的丈夫，刻薄貪婪的婆母。唯一值得她留戀的，隻有那個粉雕玉琢的小閨女，可她也被留在京城梁家了。

看着女兒眼裡一閃而過的落寞，唐母知道她是想到唐棠了，于是趕緊換了個話題。

“對了，你二嬸說，你二叔明日要到杭州了，所以想着等再過一兩日，邀請通判一家來家裡聚聚。”

夕瑤點點頭，發生了這樣的事情，這親事，二叔二嬸肯定想要盡早辦了。

“但是......”唐母有些猶豫，征求女兒的意見，“我想着，若是要宴客，不若索性搞個齊整的，把之前遞了拜帖的那些人家都叫上。外院裡你爹爹和二叔招呼，内院裡我和你二嬸招呼，你給阿娘搭把手。”

“阿娘還是想給夕若妹妹多個機會吧？這樣大的場面，把杭州城裡有名望的都請到，到時候自然是一場大型的未婚男女相看會。如是二叔二嬸看到了更合适的人家，說不定夕若會有更好的出路。”

“也不全是，夕若這姑娘的心思，我多少也猜到了。最近着上串下跳的，與其說是不滿意父母給她安排的親事，不如說是對男方家裡什麼都不知道，心裡發慌。若真是見了面了，說不定她心裡也就定了。”

夕瑤心中半信半疑，但是阿娘說的也沒錯，橫豎多給人一個機會。大家一場親戚，也算是能幫的再幫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