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瑤打開一看,“五等丁産簿?官府給你看了這個?”
這五等丁産簿記錄了附近地區近十幾年各村落各戶的人口情況。昨晚夕瑤看到牡丹和阿大在神秘地祭拜,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查查這個。
“哪能呐,這官府,屁事兒不幹。不過咱們自有門路,找人抄了一份出來。”
夕瑤點頭應了聲,趕緊翻閱,“咦,有點不對啊,這上面記載,近十幾年來,這附近的村子,并無災害或者戰亂呐。”
她合上本子,在腦子裡盤算了一下位置,“這烏金寨,是不是也在這級府衙的管轄範圍之内?”
“烏金寨地理位置特殊,剛好在兩國的交界之處,所以盡管位置上算是該級府衙轄區内,實際上卻是由上一級衙門親管。”
“怪不得,這簿子上未有記錄呢。”
“隻是......”謝雲初皺着眉頭,有些疑惑。
“隻是什麼?”
“隻是,這邊境的戰事,牽扯面廣,往往不是一兩個村寨遭殃這麼簡單。就算烏金寨是歸上一級管,附近别的幾個村寨總算是本級府衙管轄。但是你看,”謝雲初指着五等丁産簿的一處,“這幾年,戰事兇得很,方圓很多村落都遭了殃。可是在這個本子上,卻絲毫沒有提及,甚至連人丁數量也未有明顯減少?這是為何?”
“對哦,”夕瑤看着簿子上的數字,也覺得不可理解。“你是說,有人造假?可是朝廷不是每年都有複核麼?如此拙劣的造假,不怕被發現嗎?”
看夕瑤和謝雲初兩人對着個簿子想破頭,柳四有拿出了另一個東西。
“我初看到這個數字,也覺得疑惑,所以看着時間還早,我騎馬去了一趟架閣庫。這是從架閣庫中抄錄來的,同一時間段,各個村落的戶籍和賦稅情況。”
“哎呀,這個好。人口戶籍能造假,賦稅可是得實打實上交的。”夕瑤接過了本子,忙不疊地翻到了那幾年的記錄。
“這......”翻閱打開後,夕瑤反而傻了眼。“這幾年,都沒有賦稅記錄啊。”
“都沒有?”謝雲初初一聽,也覺得奇怪。
“是啊,最開始的記錄裡,寫着架閣庫年久老化,受天火直擊,部分年月的資料被毀,搶救不及。所以那部分缺失的,隻能從上級架閣庫中抄錄回來,但是上級的隻有整個地區的數字,并無各家各戶的具體數字。然後你們看這裡,”夕瑤把油燈拿近了些。
“這幾年,剛好是邊境戰亂的幾年吧,就是這麼巧,一場大火,各家各戶的數字燒沒了。然後再往後的幾年,剛好是當今官家登基,各地減免賦稅,到了西北這塊,剛好是免了三年的賦稅,所以數字依舊為零。”
“所以這樣看起來,這個地方,前後一共有近5年的時間,是看不到各家各戶的賦稅的。同時結合剛剛五等丁産簿記錄的人口情況,我們能大緻推斷,這個地方,當年很大概率是出過事兒了,而且是大事兒。這個事兒,最後由某一個,或者某一些大人物壓了下去,然後就形成了今天這個局面。”夕瑤簡單做了個總結。
一陣風吹過,屋子裡燈光搖曳。明明還沒到深秋,屋内的三人,卻都感受到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涼意。
“我想要去求證一件事兒,”夕瑤想了半晌,終于拿定了主意。“對,這個事兒很重要,和此案有極大的關系,我想要去求證一下。”
她轉向謝雲初,“我需要你的幫忙。”
幫忙,自然是沒有問題的。可若是謝雲初知道,是這樣的幫忙,恐怕最開始也不會一口答應吧。
此刻的他,坐在後院老闆娘牡丹屋子前的走廊下,等着她在屋裡梳妝打扮。一會兒功夫,牡丹開門出來,摸了摸自己的鬓角,“怎麼樣,我好看嗎?”
謝雲初扯起了一抹嘴角,“好看啊。”
來往路過的客人,在後頭“小聲”議論,“這郎君這樣讨好牡丹,回頭回屋怕是要被自家婆娘收拾咯。”
“回屋,要我說,不回屋也使得啊......”人群中傳來了暧昧的笑聲,讓謝雲初的耳根子都火辣辣的。
而另一頭,夕瑤繞進了廚房裡,正拉着阿大的手臂,“大哥,您就幫幫忙吧。我家幼弟在外頭淋了雨,受了風寒,想要洗個熱水澡。您就幫我提個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