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瑤啊,今兒匆忙,這些東西你先使着應付兩日,我還定了一批好料子,約莫後日就送到了。”
話音落完,那嬷嬷示意下頭跪着的下人們退出去,然後自己也服了服退下,從外面帶上了門。
“夫人,您這也太隆重了,這我哪能收啊。”夕瑤終于找到說話的機會,趕緊推辭。
王夫人一把拉過夕瑤的手,滾燙的眼淚一粒一粒掉在夕瑤的手背上,吓了她一跳。“夕瑤啊,如今這裡沒有外人,我也不和你說場面話。你救了我的芸娘,就是救了我的命,我們一家子的命,那是多少宅子銀錢都還不起的。更不用說,我原本隻是想着請你給芸娘治病,卻沒想到把你拉進了傅家這内院的腌臜事中,更是對你不起。”
“這院子,原本也就是空放着,你來了,剛好給你做個落腳地。你可千萬不要和我客氣。”
“韓大人和我說,你這趟是來查藥的。剛好,芸娘的事情之前,我在菩薩面前許了願,若是芸娘得救,我願開三家藥鋪,每日醫病施藥,不求賺錢,隻為百姓行個方便。如今,藥鋪已經開了兩家了,第三家剛找好了鋪面。”
“我已經準備好了籍書,明日衙門裡就能辦好手續,把這三家鋪子過到你名下。”
見夕瑤要開口,王夫人雙手按着夕瑤的手,“你先别急着拒絕我,先聽我把話說完。”
“你要查藥,可若是一批藥流進了一家藥鋪,再出來會變成什麼樣,是膏方,是丸藥,甚至是花露子,可就不好說了,難道你要一個一個客人跟着去查嗎?可若是你在這個行業裡頭,消息就多了,誰家換了掌櫃,誰家新出了什麼東西,都好打聽,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夕瑤知道王夫人說得有道理,可是平白拿人家三間鋪子,也沒有這樣的道理。可是這道理和道理,一時間她想不好要怎麼反駁。
“此事就這麼定了,你聽我的。咱們對外就說,你是我娘家的外甥女,這宅子和鋪子,都是我給你攢的嫁妝,回頭去衙門走一遍明路,這樣一來,把你是東家的名分做實了。你以後要出去查案辦事,就便利許多。”
等等,怎麼還有宅子?
夕瑤腦子反應過來了,可是嘴終究是慢了一步。
王夫人一喚,門口的嬷嬷立刻有了回應,帶着四個女使扶着夕瑤往後屋走。
“姑娘,您一路上辛苦了,先泡個澡解解乏。這内外的衣裳,都是咱們夫人按照您之前的身形,估算着讓人做的,現在看來好像略大了些。您今日先将就,一會兒泡完了澡,針線上的人會來給您量體裁衣。趕一趕,保管明日就能穿上合适的衣裳。”
夕瑤本就窈窕,這一年辛勞查案,加上路上生病,更是瘦了一大圈,面對一個嬷嬷加上四個女使,根本不是對手。三下五除二就被扒光了塞進浴桶。
唔,沐浴的溫水中還加了玫瑰花露,連水汽都泛着清香。
“那個,我能自己洗嗎?”夕瑤把身子都埋在水下,隻露出一個腦袋瓜,甕聲甕氣地說道。五個陌生人盯着自己沐浴,這也太難為情了吧。
還是那嬷嬷反應快,“姑娘怕是不好意思了,也怪咱們,沒想着這一層。您看這樣好不好,我們退到屏風外頭去候着,若是姑娘要添熱水了,或者要點别的,随時喚我們就是。”
怕夕瑤拒絕,嬷嬷又補了一句,“咱們夫人就是擔心姑娘久病初愈,一個人沐浴,萬一回頭暈過去了,那就是奴婢們伺候不周的罪過了。”
得,這話一說,夕瑤也不好拒絕了,就在屏風外頭吧。
等人都退出去了,夕瑤頭靠着浴桶,好好思索着王夫人的提議。
的确,排除人情的部分不說,有一個藥鋪掌櫃的身份會好很多。這一趟,柳四身旁也帶着不少人手,雖然沒有每個人都在她跟前露面,但是她心裡有數。這些人,若是想要隐蔽得好,有個藥鋪會方便得多,賬房,掌櫃,藥童,哪裡不能塞人。更不用說,若是這個藥鋪是新開的,那有一幫生面孔的人,自是理所當然。
至于自己,也可以重回老本行,給婦人看診麼。
王夫人在揚州的貴夫人圈子裡,想來是數一數二的,有了她的引薦,不愁沒有别家的官眷找上門。在之前的案子中,夕瑤是見識過郭不忘的手段的。這厮能在人家内宅之中安插内線,那自己自然也能在其中探聽消息。
想定了,夕瑤也不糾結了。人情的事兒,以後再說吧,先顧着案子要緊。
于是乎,三日之後,夕瑤這位王夫人的外甥女,正式出現在大家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