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很暗,暗到隻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可是夕瑤心裡卻有了答案。
“你怎麼來了?”
“嗯,他們說你病了,病的很重,可好些了嗎?”那聲音問道,帶着焦急,那焦急似乎又被努力控制着。
“好多了,已經沒事了。”
對方沒說話。
“你一直要站在門邊嗎?”
“剛從往外面進來,我身上沾了雪,涼。”
“無妨。”夕瑤對着黑暗裡伸出了手。黑色,仿佛像一把大傘罩着她,讓她比白日裡,多了幾分勇氣。
一陣窸窸窣窣,聽聲音是有人脫去了外袍。很輕的腳步聲。
然後,夕瑤的手被握住。
一隻有力的,略帶涼感的手。
一直到對方坐到床邊,夕瑤才看清謝雲初的臉。棱角分明,下巴上還帶着明顯的須根,估計是連夜趕路,好幾天沒來及的收拾了。
“你瘦了。”兩人異口同聲道,然後,又是一模一樣的輕笑聲。
夕瑤的雙手摩挲着謝雲初的手。虎口和手指内側都有硬繭,手背上還能摸到明顯凸起的疤痕。
雙手被另一隻大手蓋上。
“我能,我能抱抱你嗎?”
還沒等夕瑤回答,已經掉入一個溫暖的懷抱。一雙大手擁着自己,緊緊地。
夕瑤先是一愣,然後慢慢伸出了手,回抱了過去。
這一路走來,幾經生死。夕瑤心中一直不敢問自己,為什麼呢?為什麼跟着他一路到了西南大營,又從西南大營辛苦來到江南。這世上的案子這麼多,為何這幾樁案子讓她全身心投入。
她不敢問,每次一想到這個事,她總強迫自己轉移注意力。對方是少年英雄,是開疆辟土的大将軍,而自己呢?有些話,但凡問出了口,就會想要個答案,可若是答案不盡如人意,往往就會變成執念,變成怨。她不想怨。
而另一頭,謝雲初也在顫抖着。他自打收到了韓守康的信息,寝食難安。雖知道韓守康這人向來好看熱鬧,搞不好就有誇張的成分。可是字條上寫,夕瑤昏迷多日,粥水不進,還是令他心驚。經曆過戰場,他太清楚人是多麼脆弱的生物。前一刻還在高談闊論,下一瞬,已經身首異地。
在茫茫人海中,他好不容易遇見了她,他不想失去她,所以他來了。
靠在謝雲初的肩頭,鼻息感受着謝雲初頸部的熱氣,夕瑤有了一瞬間的慌神,這是在做夢嗎?
一直到臉頰上流下的熱意,才讓她敢相信,這是真的,是真的。
“你怎麼跑來了,京城的事都查清楚了嗎?”夕瑤的呼吸對着謝雲初的脖子,讓他有了一絲癢,卻又舍不得放手,便又抱緊了些。
“沒,他們還在盯着呢。”
“那你...”
“我很記挂你。夕瑤。”謝雲初松開了擁抱,轉而捧着夕瑤的雙手。
一雙眸子,即便在幾乎沒什麼光線的屋子裡,也亮得驚人。
那雙眸子看着夕瑤,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你對我來說,很重要,真的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