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終究沒有堅持,又賞賜下來好多東西,我也沒細看有什麼,一股腦兒收起來算數。
我沒想到唐夕瑤婚後會南下,更沒想到她會邀請我一同前往。
唐家老爺子當初去杭州隻不過是無奈之舉,卻還真把安濟坊搞得有聲有色。如今,安濟坊不僅給窮人施醫送藥,更在裡頭開了學堂,給附近窮苦人家的孩子念書。
唐夕瑤說,她要在那裡辦女學,每天半天時間念書,半天時間學醫。讓孩子們能夠長大了能夠明理,更能夠有一門養活自己的手藝。
據她說,杭州的夫子都不願教窮人家的姑娘,在我願意出資贊助之後,她又說,這天底下的貴女我算是頭一個,若我願意去做女夫子,将來這些女孩子們能有個更好的出路。
我很猶豫,從小到大,我從未離開過家,更不用說是去到南方這麼遠。可是留在京中,我的日子仿佛是一潭死水一般,了無生趣。
唐夕瑤又來了,這次,她帶上了小唐棠。
孩子肉肉的小手拉着我,糯糯的聲音在我耳邊撒嬌,我心裡的城牆轟然倒下。
去吧,管他呢。人總要瘋狂一回。
更何況,到了杭州,小唐棠就住在我隔壁院子裡,我幾乎天天都能見到她,這讓我怎麼拒絕?
秦嬷嬷樂呵呵地給我收拾行裝。皇後娘娘知道了,沒說什麼,隻是隔日又下來了一堆賞賜。隻是她倆都沒想到,這些東西,我到了杭州,幾乎一次都沒用上身。
安濟坊,開支極大。
後頭一大片的屋子都年久失修。有些要推倒重建,有些要翻修,銀子如流水般花出去。
更厲害的是藥錢。從一開始的三兩個大夫,到後來每日輪值的十六個大夫,竟一刻不得閑。那些患者,十裡八鄉口口相傳,趕着車、坐着船,花費幾天也要來此。哎,都是些苦命人。小病自己扛着,再不行就找些草藥吃,實在扛不住了才來尋醫。所以安濟坊接的,多是重症。
湯藥、丸藥、膏方、藥浴,藥材從不打折扣。重症區域的患者和家人留宿,還提供住所和一日三餐。大量的藥費、大夫和幫傭的工錢,朝廷撥下的銀子不過是杯水車薪。
唐夕瑤一開始不肯動我的銀錢,後來實在沒辦法,也顧不上了。我帶的現銀不多,去錢莊提過幾次銀子,着急時還用首飾換過銀子。不知怎麼,這事兒讓阿姐知道了。之後,阿姐每隔一兩個月都差人給我送銀子。我心慌,她寫信說,送來的都是梁家的銀子,本就是我的,讓我安心花着。
要說最不花錢的,反而是女學的部分。除了我倆,還有樊嬷嬷和秦嬷嬷,兩位高門大戶的一等嬷嬷負責教女紅和庖廚,真是手到擒來。束脩全免,孩子們做的東西,也基本能維持衣食。
又到鳳仙花開的季節,院子裡幾個小姑娘在讨論如何染指甲。午後的陽光下,我看着自己光秃秃的手指,有一瞬間的恍惚。好像也是某個下午,我正在染指甲,聽聞劉千祥搶來了唐家的娃娃,然後命運的齒輪便開始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