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以時日亦比不上大人半分!小的鬥膽,想問句掏心窩子的話,大人可是真心願意林大傻子跟崔掌櫃處在一處?”
李瀚猙根本無法接受崔窈娘與别人在一起的事實,但他又覺得自己實在沒有資格去争取。一時走了暗路,陷入漆黑矛盾之中,不知自己一顆心該何去何從。
軍醫的藥倒是效果非凡,不過大半月,崔窈娘體内的餘毒已被拔除大半。
李瀚猙偶爾也過來探望一二,隻略坐坐,即使大家見他來,都借這樣那樣的理由避開,由着他兩人獨處。
崔窈娘也是光明磊落,不曾跟他深談些什麼。
不問他軍中瑣事,也不談及他府中嬌娘。任由林嶽與她的誤會橫亘在他們之間,哪怕屢次李瀚猙望向她的目光,帶着隐痛。
“李大人。”
崔窈娘打算李瀚猙深切凝望。
?李瀚猙醒過神來。
“再過幾日,我們便要再度啟程,多謝李大人垂顧。”
“崔掌櫃要走?”李瀚猙心裡七上八下,怎麼這般突然,之前一直也沒聽其他人提過。
“正是,不能再耽擱了,随時販賣瓷器轉了少許銀子,但我這一病,也花去了大半,再不往西域道走,怕是不能了。”
李瀚猙皺起眉頭,這死鬼軍醫,跟他交代得清清楚楚,銀錢一概從他私庫支取,竟還敢收崔窈娘的銀子?
崔窈娘看出李瀚猙的不惑,從櫃桶裡摸出一包袱推到李瀚猙面前:“還你的。”
李瀚猙不用看就知道是什麼,頓時着了急:“崔掌櫃這是何意?”
“我們是不是朋友?”
李瀚猙不知崔窈娘後話,生怕自己答錯,不吭聲。
崔窈娘見他不答,自顧自說了下去:“正因是朋友,才不該花你這麼些銀子。你那些銀子,若是戰時吃緊,怕還要填進去充軍饷,買糧食,夠馬匹。”
李瀚猙悶悶地道:“便是還需做這些,也夠得。”
那你不得,留下些,娶媳婦兒、置田産?崔窈娘暗想,嘴裡倒是不說,生怕李瀚猙以為她是在暗示,又徒增煩惱。
“此番一别怕是長久,李大人還望保重。”
“嗯。”眼瞅着崔窈娘将話頭鎖死,李瀚猙縱使還有一兜子話想要問崔窈娘,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回了軍營,倒是扯了軍醫幾個的由頭,胡亂喝了一氣酒。
沒兩日,崔窈娘精心置備了一桌酒菜,與李瀚猙鄭重道别。不止李瀚猙,還順勢也請了曾悉心為她治療的軍醫,還添上李穩。李穩又問了盧三珍,又扯了崔窈娘初來爽約時,湊了人頭的幾個兵痞子。表面說是活絡離别凝重的氣氛,實則是大家都想見見令李瀚猙神魂颠倒的是何許人物。
酒席就擺在驿站二樓小閣,崔窈娘身着一襲淡杏色襖裙,面容雖還有些蒼白,但這杏色烘着,也有些靈氣。
衆人入席。
崔窈娘站起身來,提盞謝了一番:“承蒙各位這段時日的照顧,今日設此酒席,一是為了感謝大家,二是為了與大家道别,望君各自珍重。” 聲音脆得好像廊角搖鈴。
李瀚猙扯着嘴角木偶一般,一口将盞中苦酒飲盡。
“我已将後三月的藥都制成了丸,方便你帶着上路,切忌實了生冷,”軍醫看着崔窈娘滿滿一盞酒,囑咐道,“酒也要少喝些才是。”
崔窈娘微笑點頭,然後又舉了第二盞:“來來來,讓我們共飲此杯,願大家都能平安順遂。”
軍醫看了木偶一眼,眼角直跳,怎麼不攔着些?
衆人紛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熱鬧到月上枝頭。
兵痞子們攀着肩,步履已是有些踉跄,崔窈娘與大家一一告别。
她看着李瀚猙,最終隻是微微一笑:“李大人好走。”
“崔掌櫃......好走。”
飛鳥展翅翺翔,李瀚猙站在城樓上,久久凝視着她們離去的方向,從偌大一條馬車車隊,漸行漸遠,成了螞蟻線。
“大人!!!”李穩看着幹着急。
“嗯?”
“大人真的不去追?”
“不必。”他沒資格。
李穩氣不打一處來:“大人不去我去!”
滾滾紅塵,李穩策馬攔住崔窈娘一行人的去路。
“穩哥,你怎的來了?”盧三巧遠遠瞧着,揮了揮手。
李穩穩緊缰繩:“我有話要問崔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