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代的生活就像是一場缥缈虛幻的夢,輕軟得好似浮在雲端,虛幻不實,唯有腳下這實實在在踏着的白玉地磚,才讓她真切地意識到自己已然完全融入到了唐朝的生活之中。
門房一路層層通傳,最後竟是來了一行侍女撒着鮮花花瓣,恭恭敬敬地将她迎進了正門。
白孝德早早立在大門後的正中那塊金線織就的地毯上,見崔窈娘來了,趕忙熱情相迎:“歡迎貴客,有失遠迎,還望恕罪。”
崔窈娘的馬早被下人牽走,悉心照料去了。她背着個輕便的包袱,大大方方地将一路精心護着的石榴枝往白孝德手中一遞:“喏,新婚賀禮,略表心意。”
白孝德接過石榴枝,這禮新奇,實在是新奇。在他看來,旁人送的那些金玉珠寶,酒鋪宅子,可都比不得這枝石榴蘊含的美好寓意——“多子多福”——不愧是他眼中才女送的,果真别出心裁。
“快,替我把會客室裡那金樽取來,地窖裡封存的天山雪水也拿上一瓶,我可要好好地養着這枝多子石榴,就放在内室裡。”白孝德興緻勃勃地吩咐道,看樣子是打算親自動手,以彰顯這石榴枝的珍貴。
“啧,” 崔窈娘瞧着他那副毫無勞作經驗的模樣,忍不住開口淳淳指導起來,“果子摘了和公主一同品嘗,剩下的枝條,選些硬枝扡插,栽到你們新房前的沃土裡去,等到來年抽了新芽,開花結果,那才算是全了您和公主的心願。”
白孝德聽得連連點頭,滿臉滿意:“對對對,崔掌櫃說得極是,我這就吩咐人去辦。你一路勞頓,快請進府歇息歇息,咱們也好詳談合作之事。”
說着,白孝德便側身做了個請的姿勢,引着崔窈娘往府内走去。
?崔窈娘面上不顯,不代表她内心不詫異,他怎麼知道我為何而來?
白孝德倒是真“蛔蟲”,又開口道:“無事不登三寶殿,自阿依莎走後,崔掌櫃從未與我主動聯系,若無大事,崔掌櫃自不會來,今日前來,想來有大事相商,我說的可對?”
崔窈娘倒也不想瞞他,言簡意赅:“坐下再說。”
說要坐,宅子大得驚人,也不知白孝德要怎樣挑選一個适合談話得地方,繞來直去,一路上,崔窈娘欣賞過白府内精緻的亭台樓閣,又聞了錯落有緻的園林中肆意盛放的花香,氣派非凡的宅子她覺得都要走穿了,才到會客室。
還是她和李瀚猙的小宅子好,溫馨。
進了會客室,侍女們不知藏在何處,一落定,魚貫而入,先是奉上了碧綠濃厚的煮茶,又擺上了冒着熱氣的各色點心。
白孝德與崔窈娘分賓主落座後,白孝德笑着開口:“崔掌櫃這次前來,定是為咱們的合作帶來了不少妙點子。”
開門見山,不拖不藏。
崔窈娘也不打馬虎眼:“白公子謬贊,我不過是略懂一二罷了。拿着官方的合作文書,來同白公子談一樁買賣。”
提到了長安的官方文書,白孝德正襟危坐:“是何買賣?”
崔窈娘從包袱裡取出幾個小巧精緻的盒子,一一打開,頓時,室内彌漫起陣陣獨特而迷人的香氣。
白孝德湊近,崔窈娘示意他細嗅:“怎樣?”
白孝德一一聞過:“說實話,我已經忘記第一味聞到的是何種香料,隻覺得層層疊疊,好聞得緊。”
崔窈娘滿意點頭,要的便是這個效果:“很好聞?”
“是。”
崔窈娘撿了其中幾味,混合到一起,又用桌上茶湯潤之,搖晃均勻,再遞給白孝德:“白公子再聞聞看?”
開場是淡雅的蓮花清香,是靜谧的誦經室第一口清新空氣,純淨、自然且帶着微微的露下水汽。随後,一絲辛辣的胡椒味悄然潛入,恰似在集市中穿行時不當心沾到的香料商。而在這之後,濃郁的龍涎香與琥珀香緩緩暈染開來,是白孝德自家金碧輝煌的内室熏香,奢華、醇厚且充滿了歲月沉澱的韻味。每一層香味的遞進,都讓白孝德仿若身臨其境走過,是他一天的路。
“這東西,叫什麼?”他竟是從未想過香料同茶湯混合在一起,能制造出如是驚喜奇物。
“我叫它‘香水’,這一款香水還沒有名字,不如白公子替我取一個?”崔窈娘往白孝德跟前遞了遞,并親自沾了丁點兒,塗抹在手腕上,“點在手腕,耳後,都行。”
香水接觸到皮膚,帶了溫度,氣味又與在盒中聞過的不同,白孝德思量苦久:“就叫‘兼程’。”
“很好,白天黑夜都在趕路。無論是商隊還是人生,一生都并未停歇,始終在兼程。”崔窈娘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