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大家都松了口氣,祈願被天神聽到了,得趕緊準備酬神!
隻帳子中林嶽眉頭緊皺,壓低聲音與李穩商議:“這事兒蹊跷得很,她向來行事有分寸,不會無端提起一事。雖說李大人不在此處,咱們也不能幹等着,得想法子弄明白,沒準關乎殺手陰謀的要害。”
李穩聽了林嶽的分析,亦是滿臉凝重,撓撓頭應道:“确實棘手,可當下我也不敢輕舉妄動啊。若我自行離了崔掌櫃,再去安西都護府找我家大人問個究竟,你也知道,就因我們一時心軟,放了她自行離去,險些釀成大禍,這還沒告知我家大人,若是他知曉,我還能活?”
這教訓太慘痛了些。
派人去問吧,這一路山高水遠,又怕途中出岔子,消息洩露不說,萬一再引來殺手的盯梢、埋伏,那可如何是好?
光是這麼想一想,李穩就禁不住長歎一口氣。也還好崔窈娘現下看起來是好些了,若不然,他真是負荊冒死陪着林嶽,再把崔窈娘送回安西都護府也是枉然,李瀚猙還得踹得他魂飛魄散。
“我看崔掌櫃很快便會醒,一時半會的,瞧着事情也不太緊急,且先穩住,待她徹底清醒,精神好些,說不定能自己道出其中原委。”李穩寬慰林嶽。
“也隻能如此了,”林嶽無奈地點點頭,咬着牙道:“但願窈娘能早日康複,在此之前,咱們兩人還是得把這帳子守得嚴密些,對了,那勘探師便是突破口,雖暫不審問,也不能讓他有機會耍滑頭。”
“知道知道。”李穩想要拍拍林嶽的肩膀跟他哥倆好,被林嶽不露聲色的避開,“嘿,你這人,真是。”
李瀚猙本正于安西都護府軍帳之中,剖析着近來因病錯過的軍報,籌謀布防要務,忽聞親衛傳報,稱有直遞到他面前的書信。
“信上可有署名?”他擱下手中諸事,理所應當地認為是正常禮節往來的常規通禀,便也未作多想,從容起身,接過信函,就要往李擇言的軍帳走,與他同看。
穩步向前,拆了信,輕掃開篇,瞥見崔窈娘之名,唇角下意識地微微上揚,一抹欣然笑意悄然浮現。
又先去看了落款,“白孝德敬上。”
這白孝德,作什麼要親自同他說來的,為何不是崔窈娘親筆來信?李瀚猙站定腳步,細細看來。
“崔掌櫃去了不過數日,竟真說動了白孝德!”他腦海勾勒出她在白孝德面前是如何縱橫肆意、巧言周旋的面容,那股子聰慧與果敢,總能在棘手之事面前尋得轉機,開辟财路。
可當視線逐漸下移,觸及信中詳述,白孝德要同他李瀚猙親自交接的金子數目時——五十一萬。
他的雙眼瞪得平日裡難見的圓,仿若瞧見了世間最不可思議的幾字,瞳仁急劇收縮,死死地釘在那一連串字上。手中信紙竟也因這突如其來的震驚而微微顫栗,發出簌簌輕響,恰似一艘白帆,在内心掀起的驚濤駭浪中跌宕沉浮。
“竟......竟這般多!” 他脫口驚呼,聲音已失了往日沉穩,拔高了數個音階,滿是難以置信。
親衛以及路過他的兵士,都禁不住向他投來詢問的目光:“李大人?”
他下意識将信紙一合:“無事,你們忙自己的。”
人被釘死在李擇言軍帳之外,動彈不得,呼吸也在刹那間變得急促粗重,真不知該如何開口。
“不過堪堪幾日,她是如何做到的?這數額遠超我預期,即便知曉她長袖善舞,于生意一道天賦異禀,可如此成果......”李瀚猙捏着燙手信紙,震驚之餘,欣喜之感亦如暗流湧動,在心底悄然蔓延。
不知她付出了怎樣的辛勞,回頭定要......嘉獎她,李瀚猙一想,面色通紅。
不及多思,他匆匆将信紙疊好,收入懷中,大步流星邁進大都護營帳,連日來的憂愁事有了托底,入帳後,不及寒暄,脊背筆直雙手呈上書信:“大人請看。”
大都護閱罷書信,笑逐顔開,倒是完全無法把前些時日在李瀚猙軍帳中被他撞破“好事”,不但不驚慌失措,還敢提醒他辦錯事的那個毛頭“小兵”同書信上運籌帷幄籌集軍饷的女商人聯系到一處。
“這小娘子,着實厲害。”是李擇言少有的賞識。
李瀚猙點頭:“那是當然。”
李擇言撇了李瀚猙個白眼,又沒誇你?
“此事幹系重大,萬不可掉以輕心。李瀚猙,你速去籌備交接,我且授調一隊精銳與你,務必護得白孝德周全,但,行事當低調隐秘,莫要引得有心人觊觎窺探。”
李瀚猙領命:“是!屬下定當謹記!”
神色冷峻堅毅的“軍中霜刃”,出鞘利落。
悄然傳喚來數名兵士,皆是跟随他沖過前陣、嘴嚴心細卻又把性命挂在褲腰帶上的人。
“此次任務特殊,關乎我安西都護府的命脈,切不可張揚。”他嚴肅叮囑,衆人凜然點頭。
回至營帳,李瀚猙迅速褪去軍中常服,換作一襲不起眼的布衣,布料厚實耐磨卻毫無裝飾,恰似尋常行商走卒打扮,連腰間佩劍,都纏上舊麻布。
隻一雙墨色深沉的瞳子,遮不住的銳利,宛若暗夜潛伏的蒼狼得了新鮮的肉。
夜幕漸深,如墨色帷幕挂在天空,走卒行商人收拾攤子,正是隐匿行迹的絕佳時機。
李瀚猙帶着精銳兵士,牽出幾匹同樣毛色普通、毫無亮眼标識的馬匹,混在人堆裡出了安西都護府側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