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 崔窈娘雙目圓睜,滿是驚詫,他都沒入城,怎能知道?
“嗯,”李瀚猙深墨色的眸子映出崔窈娘如星子般雪亮的眼睛,緩緩說道,“我駐進安西都護府,本就是聖上與他深思熟慮後做的決策部署,以備他日有人心懷不軌、妄圖謀反時,皇上有兵可用。如今長安有變,我父親定是有自己的策略在身。”
“...... 如此說來,你遭貶斥降職是他們尋了個由頭将你派過去的?”
“嗯。” 李瀚猙坦然應道。
崔窈娘雙指狠狠擰向李瀚猙的腰間肉,奈何那處肌肉緊實,竟難以撼動分毫。
她氣得銀牙咬碎,恨恨說道:“虧我為你憂心忡忡,牽腸挂肚如此之久!” 原以為是自己的事情連累了他與他父親,未曾想,人家竟是早早籌謀,步步為營,一切盡在計劃中。
“但這次是真的始料未及,大都護先被囚禁,我們大軍師出無名,連我們都入不得城,多虧乖寶你......” 李瀚猙趕緊大段大段的把話往外掏,試圖平息崔窈娘的怒火,那模樣像極了一個做錯事急于讨好的孩子。
“我要罰你!” 崔窈娘将李瀚猙伸過來的手拍掉,“你最後一個入城!” 她勾起冷冷的眼神,語氣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堅決。
“乖寶就不怕我在城外遭遇什麼不測?”李瀚猙真像隻大狗,可憐巴巴地望着崔窈娘。
“哼,你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又怎能帶隊營救大都護?”崔窈娘别過頭去,強忍着不讓嘴角的笑意流露出來。
“好好好,我認罰便是。”李瀚猙低下頭,藏起寵溺到融化冰雪的笑。
“我先走了。”崔窈娘帶着一絲不舍,轉身欲行。
“嗯。”李瀚猙輕聲應道。
“你就沒什麼想對我說的?” 崔窈娘心有不甘,又回頭輕輕踢了一腳李瀚猙小腿骨。
再次被有力的臂膀攬入熾熱的懷中,耳畔傳來他低沉一句:“等我。”
心安。
短短三日,“小乞丐”的身影又一次出現在吳薇秀的門前,“好心人,實在是讨不到吃的,您再發發善心吧。”
“好心人”吳薇秀将“小乞丐”帶進門,塞給她一袋子散銅錢,“拿着,直接給肉給菜目标大,你們換了衣服自己買去,減少他人猜疑。”
崔窈娘接過錢袋子小心翼翼貼身放好:“多謝,若非有你,我......”
吳薇秀輕輕搖頭:“若說謝,我更該謝你。”她回頭看了一眼新修的屋舍,若不是她早早跟着崔窈娘從“錦繡坊”出逃,又一路去到西域道見了世面,如今哪有這般殷實的小日子可過。
“人都進城了?”崔窈娘踩着時間聊正事。
“除了李大人,都進城了。”吳薇秀頓了一頓,失笑道,“本是能把他接進城的,但他說,他還在受罰不敢擅自入城。”
老天爺,都什麼骨節眼上了,他倒是守上了!崔窈娘擦了把臉,急急催着吳薇秀:“天色還早,快去找人把他領進來吧,大家都等他号令等三天了!”
“成,這就去,”吳薇秀答應道,“你看他住誰家合适?”
“還想好吃好喝住着啊?”崔窈娘氣不打一處來,“跟我一起住破廟!”
李瀚猙摸到破廟已是天色擦黑,他避開正門幾步上了後門的矮牆,翻落下來,對想要同他打招呼的兵士做了噤聲的手勢。
“乖寶。”
崔窈娘猛地擡起頭:“李大人還真打算在城外待到天荒地老啊?”
李瀚猙想要握住崔窈娘的手,手中一燙,低頭一看。
“拿着,來得晚的人隻有烤饅頭吃。”
“乖寶心疼我,還給我留了吃食。”李瀚猙掌心繭子厚不怕燙,三兩口就把個饅頭囫囵吞了下去。
“還有何事是我能為你們做的?”崔窈娘摸了個饅頭烤上。
“等。”
“等?”
“我來時順路留了口信給我父親,明日定會有人同我們接頭,一切就都能明朗了。”李瀚猙等不及烤熱饅頭,又吃下一個,“沒乖寶剛才烤的饅頭香。”
“是你娃娃親烤的。”崔窈娘睨着李瀚猙似笑非笑。
撲哧——李穩本是等不及,想着來聽聽自家大人的部署,沒曾想忍笑這般辛苦,竟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