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頭東支書家,胡大英也在和兒子說成親的事。
胡大英長得微胖,很是富态,隻一雙三角眼,帶着些算計。
對唐家這門親,她是滿意的,白檢一樣,“眼看着快二十,你這娶上媳婦,來年給媽抱個孫子,媽這輩子,值了。”
趙勝利心裡還是有些不滿,“媽,我想娶的是秀秀。”
胡大英哼一聲,“你個傻孩子,那秀丫頭爹不疼娘不愛的,除了長個狐媚子臉,還有什麼用,媽知道你看着她長得好,可她嫁過來,你說你劉嬸子能給她陪嫁什麼。”
趙勝利就是知道這點,才沒怎麼反對,讓胡大英一說,他給個主意,“媽你和劉嬸子說說,多少的陪嫁些東西呢。”
“陪嫁什麼,我聽着你劉嬸子的意思,讓她就帶幾身破衣裳出門子,這樣的媳婦,能要?那雲丫頭呢呢,你劉嬸子可是保證,彩禮多少,她陪嫁,差不離!”
這麼一說,趙勝利也死心,隻遺憾,“要是秀秀是劉嬸子親生的就好了。”
呸,小妖精,還沒過門,就惹的兒子茶飯不思的,這樣的兒媳婦,真是不能進門。
胡大英拍拍兒子,“傻小子,那長得好都是白瞎,到時候燈一關,美醜都一樣,再說雲丫頭長得也不賴。”
她活了半輩子,就這麼一個兒子,原本想着,媳婦娶進來,隻要能伺候好他們一家人就成,兒子相中秀丫頭,那丫頭她眼看着還湊合,勤快能幹,當時她是給兒子提的秀秀,可架不住劉紅翠那麼一說,她現在覺得,還是雲丫頭好,雖然這丫頭有些懶饞,可進了她家的門,她一準能給掰正。
“我和你爸商量着,讓村裡杜神婆給看幾個日子,最好是近些的。”
“那麼急幹什麼,顯得我娶不上媳婦似的。”
“傻孩子,這媳婦過了門,春播的時候,不就多個勞力,再說,早些過門,早些給我生個孫子,多好。”
趙勝利點點頭,忽略心裡那點怅然,“成。”
這年頭,結婚說是要到年齡,可在農村,很多人家,還是早早就相看,不到二十就給孩子辦場酒席,當做結婚,等到了年齡,再扯個證,再早些時候,偏遠地方甚至證也不扯,稀裡糊塗過一輩子也有。
這結婚過門的日子,自來有講究。
唐家,唐二順兩口子帶着兒子在堂屋睡,也在商量日子。
劉紅翠早就打算好,“秀丫頭大些,幹活也勤快,不像雲雲,打小身子弱,我想着,要是趙家來送日子,就選個春天的日子,家裡熱鬧一輪,春播累人,你和志飛也吃點好的,秀秀呢,就選個朝後點的日子,她再給家裡幫幫忙,你也輕快些。“
唐二順點頭,他也是這樣想,隻有一點,他最在乎面子,“要是林家送的日子也有春天的,先嫁雲雲,後嫁秀秀,怕他們有意見。”
劉三翠哼一聲,“有什麼意見,咱都把閨女嫁他們了,能有什麼意見,就振武那唬人勁,狼崽子似得把人打出血,十裡八鄉的誰家願意……”
她一頓,又咳一聲,“林家肯定願意等,你想呢。”
唐二順點頭,是這麼回事,“就按你說的來,先别給秀丫頭說。”
沒成想,閉着眼睛的唐志飛根本沒睡,第二天一早,就給唐秀秀說了。
他幸災樂禍,“大姐,爸媽說,讓你在家耕地幹活,不讓你嫁人,讓二姐先嫁人。”
唐秀秀翻個白眼,就知道這一步一個坑。
還春耕,原主累死累活給家裡幹這麼多年活,臨嫁人還算計,想得美。
這事得解決,她可不受那個罪。
林家,林振武正幫林爸刨木頭,他耳朵上夾着根鉛筆,穿個灰長褲,一腳踏在固定凳上,擡起木棍眯起一隻眼看水平線。
“振武哥,你在家嗎?”
林振武一愣,放下木頭開門。
“唐秀秀。”他眼睛又黑又亮,帶着三分野氣。
這算是第二次見,唐秀秀沒再愣神。
昨日初見,他臉型線條分明,帶着幾分棱角,很是陽剛,見她在河裡,還以為她跳河,那不耐煩的表情,煩躁的語氣,讓他看起來很兇。
卻依舊拉她上岸,脫了身上的衣服給她。
又帥又兇。
當時她就決定,嫁人,當時她看這本小說,看完簡介,知道林振武後期成就非凡,正文沒讀多少,醒來就穿了,原本還想着,要不自己創業,登上人生巅峰。
可見着林振武,她又改變主意,這男人顔值在線,書裡說了,他看着兇,但人設其實是精明克制自律,人品也在線,還是第一批富起來的人,那她幹啥要累死累活搞創業,他在前面沖鋒陷陣,她動動嘴皮指揮一下,豈不是雙赢,合适的話,還能談個戀愛,很不錯。
這念頭一定,她立馬想到,這要是讓他知道,原主是因為怕嫁他才跳河,都不用想,林振武肯定二話不說就退婚,幸虧她機智,說是劉紅翠讓她抓魚,反正這事劉紅翠沒少幹。
想到這裡,唐秀秀笑笑,伸手把洗幹淨的褂子遞給他,“給你,我洗好了。”
那件他穿慣的土布褂,洗的幹幹淨淨。
“嗯。”林振武伸手接過。
“還有,昨天的糖葫蘆真好吃,還有嗎?”她笑眯眯湊上去問。
林振武朝門框上一靠,嘴角微勾,鉛筆在手上轉來轉去,“還想吃?”
那當然,純天然的糖葫蘆,山楂微酸,糖霜脆甜,味道不是一般的好。
見她笑眯眯點頭,林振武哼笑,“沒了。”
沒了就沒了,唐秀秀轉而說起正事,“和你商量個事呗?”
林振武還等着她說糖葫蘆呢,冷不丁一轉話題,他一頓,點頭,“成。”
唐秀秀直截了當,“我想早點嫁給你,結婚不是要送日子,你家挑些近日子送吧。”
林振武剛站直身子,唐秀秀伸手拉着他朝東院牆邊走。
林家在村頭東,院前就是去鎮上的路,雖然這時候沒什麼人,可讓人看見,到底不好,“走,我們去那邊說。”
兩手交握,依舊是她的微涼,他的溫熱,林振武的心穩住一些,沒和昨天一樣亂七八糟不聽使喚,就感覺到有些不一樣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