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雲雲那邊咋樣。”
“應該也差不了吧,人家是支書家。”
沒成想,吃完喜酒後,隐約就傳出對比,說兩家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等晚上通過氣,大家才知道,這話沒錯。
村中一塊平地上,一個石碾用了好些年,今天月亮圓,好些人來排隊碾東西,也有人喜歡紮堆坐在旁邊石頭塊上,侃大山,算是個社交場所。
今天唐家一天嫁倆閨女,自然是話題中心。
有人在林家找着一毛錢,覺着應該沒虧,就問去趙家的人。
“哎,我們離着林家近,孩子小,非要去那邊,就沒去成支書家,咋樣,得着不少好東西吧。”
那人點頭,“還成,不就是那些,一點子花生核桃,還有糖呢,就是少,我搶着兩塊,給娃甜個嘴。”
“沒了?”
“你這還要啥,咱就是看個熱鬧,哦,雲丫頭的嫁妝我看的真真的,不賴,二順存的好木料,那五鬥櫥做的紮實,被褥也挺好,這鍋碗瓢盆的不說,雲丫頭還陪嫁兩身新衣裳,一身土布衣,另一身,買的可是那緊俏的粉紅布料,做的真不賴。”
“就這?”
“啧,你這人,沒去看成熱鬧還眼紅上了,就這還差啊,這連着幾年,這雲丫頭算是頂好的,就說王家那王妮,讓知青給騙了那個,那還是嫁的城裡人呢,當時啥陪嫁可都沒有,哎,我聽王寡婦哭哭啼啼的,說王妮是被那知青騙了,人回城以後根本不回來,王石這回不是跟着振武出去,說不準是找那喪良心的知青去了,王妮生的娃才一歲呢。”
村裡人說話就是這樣,話題說拐就拐,沒個邊際。
一毛錢那婦女還沒炫耀自己的錢,哪能讓她說别的去,“哎呀,說唐家兩個丫頭呢,你扯犢子。”
“說說說,你看看你,眼紅也是去不成了”,她從兜裡掏出幾顆花生,“我估摸着你啥也沒有,給你兩個,成吧。”
旁邊有人聽熱鬧的都忍不住了,七嘴八舌就說開來。
“哎呦,啥眼紅啊,這要是說出來,你們得眼紅我們。”
“就是,她三嬸子,你可别顯擺你那倆花生,我家五歲的老小去林家那邊,随便一找,比我們三個人在趙家拿的多。”
“是啊,我悔死了,我家丫頭在那跟着玩,都找着兩分錢呢,還有糖塊紅棗,還有桂圓,這不,給我一通顯擺,說我在趙家啥也沒搶着。”
“啥?!!!”
一毛錢婦女終于搶回注意力,“我可是找着一毛錢。”
“哎呦,一毛!”“啧啧,一個蛤喇油還多。”“一兩多肉啊。”“五盒火柴!”“咋找着這麼多!”
一毛錢婦女心滿意足,一毛錢呢,白得的,誰不眼紅。
“我以為我五分挺多了,還是你厲害。”
“你别說,這林家,看得出來,人家滿意秀秀,她三嬸子,你們沒去的不知道吧,雲雲那些個東西,真不算啥,秀秀什麼都沒有咋了,人林家給準備的齊全呢。”
為啥看陪嫁,因為那是過日子的底,唐秀秀沒陪嫁,可架不住婆家啥都給準備,比那有陪嫁的還厲害,這就是本事。
“我可是開眼了,那雪花膏,聽說城裡人才舍得用呢,振武給秀丫頭買一整盒,我們都隻敢看看,都沒敢摸。”
“可不是,那大衣裳,一看料子就金貴,也不知道振武從哪裡弄來的。”
“你說說,這平常吊兒郎當不着調,這娶媳婦還怪上心。”
“你們别說,說不定這振武以後就改好了,有媳婦管着呢。”
“什麼什麼,什麼大衣裳雪花膏的,給我好好說說。”
接下來,連續好幾天,#唐秀秀嫁人#這個話題,持續霸占南山村夜聊榜。
不過此時的當事人是絲毫不知的,她正看着林振武換被罩。
南山村還沒通電,屋裡點着煤油燈,偶爾炸出些聲響來,沒有車水馬龍的八十年代,農村的夜晚更是萬籁俱寂。
林家院子挺大,五間石頭房,堂屋隔開,東三西二,西邊這兩間屋就是他們的新房。
唐秀秀一身紅衣,坐在大椅子上泡腳,看着林振武一絲不苟換被罩。
原先的喜被,被村裡人伸手摸來摸去,她原就想着夜裡怎麼睡,沒想到家裡備着兩床新被罩,直接換下來就行。
隻不過林振武人高馬大的,平常見着都是正常社交,突然這麼居家,她看得稀奇。
煤油燈亮度不夠,燈光給他蒙上一層暖光濾鏡,讓他随意姿态裡加了幾分率性,側臉不羁又帥氣。
“看什麼?”林振武見她呆呆的,随意問。
“看你帥呗。”這話說完,見着林振武嘴角勾起,唐秀秀回神,覺得有些臉熱,沒見過男色怎麼的,沒出息。
她卻不知,她坐在椅子上,長長睫毛在眼下打上一層陰影,一身紅衣俏生生坐着,又乖又美,看得人心發麻。
“洗好了?去床上。”
“哦。”唐秀秀起身穿上拖鞋,看林振武裡裡外外忙活。
這個男人,好像在發光耶。
當老公不錯的樣子,不知道親起來怎麼樣。
她心裡黃黃的,不,慌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