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明城也并未再反駁些什麼,隻是緩緩歎了口氣,常年習慣挺直的背脊在此刻燈火下竟有些微微的彎曲,二人就這般陷入了沉默。
葉明軒再次開口打破着氛圍,垂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像是在為自己尋求勇氣一樣,他道:“我隻是想着反正我在家中也閑來無事,不如就跟着那些護衛學幾招,原本我沒想走上這條路的。”
葉明城打斷他,“那你今日又為何與父親起了争執,你若是真的隻想單純的學習幾招父親今日是不會那樣生氣的。”
葉明軒閉了閉眼睛,将剩下的話說了出來,“卻不想再接過護衛呈上來的晶石的時候,那晶石竟然亮了,我想這或許是在暗示我冥冥之中就該踏上這條路。”
“這或許就是上天給我的指引。”
他一股腦的全說了出來,最後壓低了聲音,帶着一絲哀求的意味說:“兄長,我想去。”
一時間氣氛沉凝,隻能聽的見燈芯爆開的聲音。
良久,葉明城多了些無奈,“你何必如此,你明知父親和母親對修真者的态度,你為何偏要惹得他們不快與傷心,更何況就像母親說的那樣,家中又不是養不起你,你何必去做那辛苦卻又難熬的修真者。”
“即使我們族中并無人修真,但關于修真者的事迹卻也知曉不少,從古至今真正能依靠修真飛升的人又有多少?那都是些鳳毛麟角,而絕大多數的人則是窮盡一生也無法如願,最終隕落,那些生活在修真界的大多數人的生活過的或許還沒有我們府上的這些護衛如意和潇灑。”
“沒有錦衣玉食、華服錦緞的生活,隻能清貧于山中度日,為了那些個虛無缥缈的飛升成仙,這就是你想要的嗎?”
“你自小在葉府長大,家中對你的要求也都是盡可能的滿足,從在便都給你最小的,你若真下定了決心要走上修真這條路,你能适應嗎?”
“你,真的想好了嗎?”
聽着葉明城的這番話,葉明軒在心裡扪心自問,是啊,他真的想好了嗎?
沒等他回答,葉明城繼續道:“你就像以前一樣待在家中,在這武陽城中皆是你的地盤,你想做什麼我們都不阻攔你,還是做那個人人羨慕的葉家小少爺不好嗎?”
”兄長向你保證隻要你願意改變主意,在這城中沒有人會再讓你開心。”
剛才還有些懷疑的葉明軒在聽到這話時,那一絲猶豫瞬間消失不見,他搖了搖頭,沒有說話,卻是用行動再表達自己的想法。
瞧着他這副模樣,葉明城的無奈更是添上了幾許,最後他不得不使出殺手锏,語氣不再複之前的溫和而逝多了幾分哀愁和不舍,他說:“都說修真無歲月,也是要斬斷羁絆的,你當真要舍棄我們,百年之後我與父親、母親都化為一捧白骨,屆時你卻還是像如今這副模樣,你當真舍得?”
“舍不得。”葉明軒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他是真的舍不得,即使在他那些不能說出來的嫉妒心思裡,他也從來沒想過在修真之後就抛棄父母親人,做一個無情無欲之人。
“那你聽我的話,你去給父親認個錯,這件事就到此為止,以後都不要再提。”說着葉明城起身就伸手去拉他,卻不想沒拉動。
葉明軒低聲說:“我是舍不得,但我卻也不想就此渾噩一生。”最後一句話被他壓的極低,幾乎是指在喉嚨間發出的動靜,葉明城并為聽清,于是問道:“什麼?”
葉明軒搖了搖頭,沒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将聲音提高了些,說:“可是我想,我想飛升,我想成仙,我不想過着凡人一般的生活,我想肆意遨遊于天地之間,像其他那些修真者一樣……”
他說着,葉明城聽着一動未動,連帶着站在門外的兩道身影也都聽見了他說的話,他們也都是如此。
清冷的月光灑落下來,照亮一地上,幾人就這般或站或跪着,葉明軒的聲音仍在繼續着,繼續說着那些他想要修真的想法。
他那些嫉妒的心思沒發說出來,他也不想說出來,父母兄長本就寵着他,既不需要他付出努力繼承家業,也不需要他在其他方面有什麼傲人的成績,兄長說的不錯自小起他便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存在,那些每每落在他身上的目光讓此刻的他想起來都有些無處遁行。
他不能将心底的那些想法說出來,說出來他們了解他,但同樣的他也了解他們,說出來之後他隻能得到的父母和兄長愧疚的目光,他們會愧疚這麼對年對他這些想法的忽視,會愧疚他們明明已經竭力在這武陽城中保護他卻還是會讓他被一些言語中傷。
葉明軒不願看到他們流露出那樣的目光,他也不想他們愧疚,明明他們已經做的夠多的了,是他自己沒想明白,是他自己的嫉妒心在作祟。
他做不到坦誠,卻也說服不了自己,所以就當作是他真的想吧。
“我想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