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山靈似乎已經忘了初衷。

她又想起上個世界自己變成吸血鬼後，對于殘留着李易恒印記的賽特斯的折磨。

這幾個男人，分明都是同一個靈魂，性格卻迥然不同。

想起弱雞的賽特斯被她折磨着喝下鹿血而痛苦虛弱的樣子，還有被她吸血侮辱卻又忍耐耍小聰明的情景，山靈微不可查地彎了彎嘴角。

這樣對他，他居然還會愛上自己，山靈想想都覺得有些微妙。

體内殘存的藥效還在發揮作用，想着想着，山靈迷糊間又陷入沉睡。

但沒過一會兒，身體的異狀讓山靈猛然驚醒過來。

開始的時候，渾身隻是發燙，漸漸地，好像被人毆打一般，須臾之後，就變成了抽筋剝皮一般的疼痛，尤其是下半身。

山靈下意識以為顧信陵真的把她送到實驗室給科學家們解剖研究了，連忙慌亂地坐起來。

當發現自己仍然待在浴缸裡，并且腹部以下長長的魚尾巴開始慢慢褪去魚鱗，就像她在幻境中展現出的樣子時，山靈本能想要發出的尖叫硬是被她用手堵住，生生咽了下去。

豆大的汗珠一顆顆浮現在她的額頭上，順着鬓角逐漸滑落到下颌，最終滴入到水中。

仔細聽，甚至能聽到水珠敲打水面的清脆聲響，美麗的臉頰因為強忍和硬撐痛苦而變得有幾分扭曲。

親眼目睹身體一點點的變化，山靈的眼裡全是不可思議之後的明亮和欣喜。

竟然真的如她所願，她的尾巴慢慢蛻變成了人的腿。

此刻的山靈并沒有時間和精力去深究這樣突然變化的原因。

在徹底化成人之後，她幾乎痛得失去了半條命，虛弱地躺在浴缸中大口大口喘息着，疼痛稍作緩解沒一會兒，她又做出了常人難以下手的舉動。

她看向自己腹部縫合沒多久的一個小傷口，顧信陵沒有騙她，她能感覺到，身體裡确實被他植入了某種類似芯片的東西。

會不會爆炸她不知道，但能定位她的行蹤是确定的。

山靈咬了咬牙，伸出尖銳的指甲，狠心地往自己的腹部劃去。

身邊似乎一直有人在威脅他，之後他的世界被一片火光包裹，他絕望地撲向那團火光，卻發現某種對他非常重要的東西已經消失在了火海裡。

顧信陵從睡夢中驚醒，他懵然地将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上。

那種失去重要東西，絕望到想毀滅一切的心痛感，仍然萦繞在他心頭上。

他擰緊眉頭，這個從童年就一直困擾他的噩夢似乎已經很久沒有做過了。

正是這個讨厭的噩夢，讓他從小到大就非常憎惡别人的威脅。

那些威脅過他的人，最終都會付出慘烈的代價。

所以，在人魚制造自以為是的幻象威脅後，打破了他原本想要好好和她談話的初衷。

不過算下來，他已經對她夠仁慈了，不但沒有真正挖掉她的眼睛，也沒有把她送到集團旗下的實驗室讓那些科學家去研究，反而還容忍她和自己耍脾氣。

顧信陵仔細回想了下，似乎就是從抓到那條人魚開始，這個噩夢才沒有出現的。

今晚又突然做這個噩夢，讓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沒等他沉思多久，床頭櫃上的手機開始震動起來。

他看了看時間，淩晨兩點三十五分，來電顯示是彥志。

顧信陵擰了擰眉，停頓了一下才遲疑地接起來。

一向沉穩的彥志帶着慌亂的聲音傳來：“不好了顧總，美人魚跑了！”

“什麼？！”

像是證明了他不好的預感，顧信陵心頭一跳，猛然掀開被子站起來，聲音裡帶着他不曾察覺的憤怒和焦躁。

“愚蠢的東西，連條路都不會走的生物都看不住！要你們何用！還不快去找，不知道追蹤她的定位麼！”

其實他非常了解彥志的能力，就是因為對彥志充滿信任，才讓他知道美人魚的存在，并且在自己出差的時候讓彥志去看守美人魚。

彥志在這種時候打電話來，說明人魚已經超出了他們的掌控範圍。

“讓人備好飛機，我馬上回去！”

不等彥志解釋，顧信陵說完就挂了電話，快速穿好衣服，往酒店頂樓走去。

一塊小小的黑色芯片極其醒目地躺在浴缸角落裡，浴缸裡的水灑了一地，邊上卻留下了一攤并未被水完全稀釋的血迹。

血迹沿着浴室破碎的窗口，滴落在别墅偌大的院子裡，從别墅正大門口，往别墅外的公路上延伸而去，在離别墅兩公裡的地方，血迹徹底消失不見。

随着血迹消失不見的，還有顧信陵挂在浴室裡的那件男士浴袍。

除此之外，其他物品未被動過分耗。

“為了讓您了解真相，我沒有讓人動過現場。”

顧信陵的得力助手彥志再也沒有了平日裡的沉穩和自信，此刻站在周身森冷的顧信陵身旁，仿佛做了錯事的鹌鹑，脊背不自覺地佝偻起來，聲音也變得小心翼翼。

其他人同樣戰戰兢兢跟在彥志身後，連呼吸都斂着慢慢釋放，更遑論擡頭看顧信陵一眼，生怕自己多餘的動作都會惹得這個散發着恐怖氣場的男主人将他們當場擊斃。

有些人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此刻才恍然明白過來，這座别墅的男主人似乎在他們不知情的情況下藏了個人在浴室裡，而那人現在逃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