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旬沒注意過蔣冬霓的鞋子,但她大概是沒有手表,因為她總習慣左手撐着腦袋寫字,夏天的時候穿短袖校服,一條細胳膊,顯得衣服太大了些。
簡單洗漱完,張旬進到廚房。
廚房的東西就不可避免得多多了,柴油醬醋、鍋碗瓢盆,看得出有在收拾,但差強人意。
但這碗……
張旬皺眉,擠洗潔精重新洗了一遍碗筷才盛粥。
他坐到蔣冬霓的對面。
三塊腐乳和一盤青椒白蘿蔔絲,蔣冬霓瞄了又瞄對面的人,本刻闆地覺得張旬一定吃不下,沒想到他胃口還挺好,一碗粥吃得幹幹淨淨,最後還主動請纓洗碗。
張旬應該是什麼樣?蔣冬霓其實不知道。除了那三節美術課外,她對張旬的印象就是一個被衆星捧月但像團霧似的家夥。
高中因為他受到的牽連還曆曆在目,那時蔣冬霓隻覺得,這個人絕對沒有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友好。
可畢竟太久沒見了。
蔣冬霓靠着廚房門看張旬洗碗,發現他的動作意外的熟練。
他看起來可不像是個會做家務的人。
背影看去,寬肩窄腰翹臀長腿,把幾平方而已的廚房襯得更小了,平時在熒幕上看到跟看假人似的沒感覺,現在這畫面怎麼看怎麼……
蔣冬霓稍微是有點好奇昨晚張旬發生了什麼的,以至于深更半夜發着燒醉兮兮地橫穿馬路,但蔣冬霓深谙好奇心害死貓的道理,聽張旬咳嗽,她隻是告訴他:“你昨晚發燒了,但因為喝了酒我沒給你吃藥,貼的退燒貼,你要是還不太舒服可以再看看。”
張旬微笑感謝。
等廚房裡的動靜沒了,已經窩在沙發裡玩手機的蔣冬霓一眼瞥去,隻見張旬站在廚房門口,稍顯局促。
蔣冬霓确認,他和她印象裡的張旬是有點不太一樣了。
……不過這不是她需要考慮的。
照顧了他一宿,就等着他走之後睡個回籠覺呢。
“你是找你的外套?”蔣冬霓伸出一隻手指了指玄關,“在那裡。”
張旬在自己的外套裡找到了自己的手機,其實昨晚從冰桶裡撈出來時就黑屏了,但他看向蔣冬霓時,一眼看穿她借玩手機掩蓋的緊張,不免覺得她可笑,她是忘了他是個演員?
蔣冬霓的确有些心虛,她知道張旬現在一定發現自己手機屏幕碎了,不僅碎了,還壞了,開不了機,但蔣冬霓認為這不能完全歸責于她,昨晚是張旬自己突然闖出來的。
她可沒有那個錢賠償。
決心裝死到底,房間裡微妙地安靜了一瞬,張旬忽而又咳嗽起來。
出于人道主義,蔣冬霓隻好給他倒了一杯水,又讓他量了□□溫。
沒有再燒了,他這身體素質很不錯,但看起來還有點疲憊虛弱,而且蔣冬霓莫名有種他好像不打算走了的錯覺。
蔣冬霓清清嗓:“你要找人來接你嗎?”
張旬:“手機壞了。”
蔣冬霓:“用我的吧。”
張旬看了她遞來的手機一眼,沒有接,直到屏幕自動熄滅。
蔣冬霓:“……”
張旬忽然問她:“你是一個人住嗎?”
蔣冬霓有些不解他為什麼這麼問,但還是回答了:“嗯。”
“謝謝你昨天幫了我……”張旬欲言又止,“我最近遇到一些事情……”
蔣冬霓不說話。
張旬看了她一眼繼續說:“如果可以的話,方便我在這裡暫住一段時間嗎?”
蔣冬霓瞪大了眼睛,她覺得自己耳朵壞了,頓了頓,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張旬遲疑地搖搖頭,他有點期待但又不好意思地提出假設,“……我們認識嗎?”
蔣冬霓心情有點複雜,雖然他們已經七八年沒見了,雖然她高中在班上本身也沒什麼存在感,雖然有些同學的名字她也忘了,雖然她昨晚還想着他最好不要認出她……
蔣冬霓:“不認識,但我認識你。”
張旬愣了愣,反應過來後面露尴尬。
“你自己沒有住的地方嗎,媒體都追到這裡來了?”
“嗯。”張旬低着頭。
“酒店呢?”
“這段時間是住酒店的,但用身份證登記信息的話,還是會被查到,所以……”
他面露懇請之色,好不可憐,蔣冬霓大駭,“那你也不能住我這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