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駝鹿終于動了,他低下了自己的腦袋。
付萳裡警惕地注視着那對顔色繁複的雙角,随時準備逃開。
但沒成想,那隻駝鹿隻是慢慢地将自己的腦袋抵住了他的額頭。
他看着眼前放大的腦袋和稍微有些粗粝的白色毛發,一時腦袋有些放空,然後手不自覺地摸了上去。
嗯,不摸白不摸。這在地星可是得在大陸北邊林地雪原才能瞧見的生物,沒見過新鮮得很。
但當他的手剛放在了駝鹿的腦殼,一陣奇異的能量襲來,瞬間填滿了他的視野。
在幽暗的森林深處,地底湧上來了漆黑的粘液。那些粘液和降下的雨水混在一起,卻并不融合,隻是摻和出了層層疊疊令人炫目的詭異花紋。
這漆黑的液體如同毒水,将草木腐蝕,讓樹皮層層剝落變得漆黑如同焦炭。陷入其中的動物化為屍水,僥幸逃脫的也免不了傷口腐爛。
那些動物死去的屍體身上長出漆黑粘稠的菌絲,然後屍體複活繼續遊蕩在森林中攻擊其他的生物。
“那是厄獸。”付萳裡無端理解了這一切,森林中的黑水正在污染整個森林,制造出大量的厄獸。
他從中傳來的畫面中抽離,發現貼着自己的大腦袋已經擡了起來,眼中帶着幾分期待。
付萳裡伸出手梳理了一番這大家夥的毛發:“我明白了,你是來尋求幫助的嗎?”
出乎意料的,這次這隻駝鹿點了點頭,用肢體語言回答了這個問題。
他有了明悟,雖然森林中的獸人們不化作人形,但并不是真的和野獸一般生活在混沌當中。
搞清楚了現狀,他開始思索起來。此事甚大,肯定得告知族長和祭司。但是脾氣溫和的黃角祭司去了祭司塔,族長看起來對待森林獸人不太友好。
而且黃角祭司和銀峰族長似乎對那些黑水也沒有過多了解。要不然等黃角祭司回來再說吧……
在他沉思時,那隻駝鹿用柔軟的嘴巴子戳了戳他的肩膀,似是在催促。
付萳裡看着那雙亮閃閃的大眼睛,歎了口:“好吧好吧,我想想辦法。”
此事确實也拖不得,不管如何,得讓族長知道才行。
……
黑山山腳的洞口,付萳裡悄悄往裡探頭。
金羽那家夥傷的最淺,今天早就像沒事人一樣外出了,隻剩下族長在看護尚有些虛弱的赤尾。
“族長大人,我發現了一件重要的事,需要告知您。”
他徑直走向室内,眼中十分嚴肅:“是關于森林中的黑水。”
族長的眼睛不自覺地睜大了些許:“你們也遇見了?”
付萳裡有些驚訝,原來銀峰族長已經見過了森林中的污染源,這就好解釋多了。
“并不是我們,是一位居住在森林中的獸人。”
“?”
銀峰族長跟着付萳裡來到了黑山東邊,然後臉上露出了難以言喻的嫌棄表情:“是這個野人告訴你的?”
“是的,是他來告知我了關于黑水的情報。”
付萳裡及時擋在了兩人中間,防止這兩隻互相看不順眼打起來,他急忙告訴族長自己的發現。
“厄獸是遭黑水污染的動物,并非某一種生物,任何一種動物都能變成厄獸。”
“什麼???”銀峰族長難以置信,甚至忘記質疑這信息是眼前這個不說話的野人告訴付萳裡的了。
“是這樣的,那黑水殺死植物,感染動物,任其發展,恐成大患。”
族長雖然不喜歡那些不負責任成天遊蕩在森林中不幹正事的獸人,但與那可怕的黑水比起來,這點恩仇顯然有些排不上号。
他親眼見識過那黑水種誕出的厄獸殺是如何兇殘。厄獸不懼受傷,隻有将它的身體粉碎才能使它停下來,如若不然,它就像不知疲憊的一般遊蕩在森林中攻擊其他生物。
若是等森林中的動物大量感染成厄獸,普通的動物怕是要遭滅頂之災。
族長可清楚的很,黑岩部落吃食可全靠森林,若是森林出了問題,部落食物減少,那可不得了。
“黑水現在怎麼樣了,還在從地下滲出嗎?”他急切地問眼前的巨獸。
駝鹿點點頭,難得的回應了。
“事不容緩,萳裡,這件事可能要拜托你再去一趟祭司塔,将消息帶給神使祭司。”
但話音剛落,幾人便聽見了騷動聲傳來。
這幾日因着遠獵的收獲,部落裡所有的獸人們都在加班加點地聚集在部落中央處理獵來的冠鳄獸。腌制鹹肉,剝皮制革,取出骨頭制作骨器忙的幾乎沒空互相聊天。
但是今天獸人們又都聚在了部落門口,熙攘程度堪比神選儀式那天。
兩人一鹿互相看看,皆是一臉懵。
“過去看看。”
他們來到了部落前,發現了已經歸來的黃角祭司,因着朦朦的細雨,他身上并沒有仆仆風塵,反而挂了些泥水露珠。看的出一路上十分匆忙。
“祭司大人,您回來了。”付萳裡有些雀躍,心下安定了不少。
“我回來啦,萳裡。”黃角祭司溫和地笑了笑,“這件事比我想象的嚴重不少,在祭司塔耽擱了一些時間。”
付萳裡點點頭,繼續等待着結果。
“神使祭司大人認為确是厄獸作怪,黑水怕是地脈中毒素溢出了。因此神使大人決定親自來森林中,将漫溢的毒素淨化.”
什麼,那怪人要來了?付萳裡微微愣了一下,那個漆黑的影子又又從腦海中被翻起。
随着黃角的話音落下,遠處慢悠悠地現出了一隻隊伍。那隻隊伍上空不知為何竟然籠着一層薄紗,像雲又像霧,既阻隔了雨水,又顯得神秘優雅。
隊伍中有着一隻巨大的麝牛,還有兩隻身上有些淺黃色的狼。不過最打眼的,還是隊伍中間的那個黑色影子。
神使祭司自白紗帳中走出,雨水自他身上劃過但又沒有留下痕迹。
“好久不見,銀峰。”
他向黑岩部落的族長打了個招呼,然後眼神偏移,看向了付萳裡,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端的是一派風流潇灑。
而付萳裡,他正瞧着落在神使祭司身上的雨水。
這個人是疏水的耶,獸型不會是鱗甲類或者蟲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