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城能說是鬼城,就是因為它沒有人住,是在深山老林裡突兀地長出來一座山城,往前的曆史不可考究,沒人知道是何時建造的,又是何人建造的,往後也沒有人敢住,這不是前不久又有人不怕死地往這邊湊,至今生死未蔔。
林中多瘴氣,陰森森的一片,地形複雜,尋常人确實是不敢輕易進入的。
馬功成站在進城的路邊上皺眉思索,望向鬼城的目光悠遠:“胖子,你說進不進去?”
劉胖子在他身後嚼着一支番薯幹,聞言很好笑地反問:“哥,你搞什麼?褲子都脫了你說這個?”
馬功成煩躁地“啧”了一聲。
他們不是什麼名門正派的道家子弟,就是個小門派的混子,見了鬼城現世,自認為是命中注定能獲取些機緣,二話不說就趕來了,這臨門一腳又想着自己命再賤也是條命啊,别好東西沒撈到反賠了性命。
正猶豫着,身後突然傳來一點響動,馬功成一個激靈立馬回頭:“我日!誰啊?!”
就見一個青衣女子帶着蓑帽,腳步松散而來,聽到聲音,抵着帽沿往上推了推,露出一雙溫和的眼睛。
劉胖子見到是女子,立馬将手裡的番薯一丢,理了理衣襟,笑容滿面:“姓馬的一驚一乍什麼,這位姑娘,鄙人姓劉,你也是來鬼城尋寶物的嗎?”
秦荼目光上下打量了一番,笑了笑:“是啊。”
劉胖子更開心了:“好巧啊!我們也是,要不然我們一起進去也算有個伴?”
馬功成兩眼一抹黑,想把自己這不争氣的隊友弄死在這裡,他急忙扯着胖子,低吼:“你有病啊?什麼來路不明的人你都敢搭讪!?深山!鬼城!還有突然出現的女人!怎麼看都是陷阱啊?!”
劉胖子将他頂到一旁:“一邊去。”
馬功成踉跄了一下,就見自家豬隊友跟着那個女人往山裡頭去了,亦步亦趨的狗腿樣真的沒眼看,他隻得狠狠咬牙跟上去。
“……姓秦?好姓氏,和姑娘你一樣漂亮……”
漂亮個屁!這胖子是看見個女的就說漂亮是吧?他是倒了八輩子的黴才遇到這種豬頭當師弟。
山裡邊的霧漸漸大了起來,馬功成覺得不大看得清了,下意識回頭看看自己走了多遠,就見回頭的路已經是一片模糊,分不清哪裡是哪裡,頓時一驚,急着把頭轉回去喊:“胖子!你看……”
結果前方也是一片大霧彌漫,不見兩人蹤影。
馬功成:“我日!”
“胖子!胖子!姓劉的!師弟!??”
空谷傳響,無人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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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城山一派的道法素來有“回水坨”之稱,不算高深莫測,但是确實是好用。
青城子對初一說:“我們一派不善刀法,善拳法,剛柔并濟,你的刀法過硬,可以試試。修道先修心,這是人和妖最不同的地方。”
初一問:“怎麼算修心?”
青城子答:“無為而治,順其自然,即為修心。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刍狗。”
初一困惑:“在下愚鈍,懇請道長明示。”
青城子道:“善者,吾善之;不善者,吾亦善之,德善。信者,吾信之,不信者,吾亦信之,德信也。”
初一悟了:“道長是說,要以善待人?”
青城子:“非也,這話說的是屁。我來給你改改:善者,吾勉為其難善之,不善者,誰愛善誰善。聖人都以百姓為刍狗了我還管個屁。”
初一又悟了:“道長是說睚眦必報?”
青城子一甩佛塵:“孺子可教。”
初一再問:“以德報怨何解?”
青城子搖頭:“不益修行。”
初一覺得自己好像被鄙視了,這要是道長應該不會多管閑事救徐婉音吧?可是她不覺得這不益于修行啊。
于是再問:“有一妖怪,身陷囹圄,性善,何解?”
答曰:“各憑造化,舉手之勞,未嘗不可。”
又問:“道長早些年受了莊主什麼恩惠,何不憑了造化?”
青城子反應過來:“擱這等我呢?你這娃娃伶牙俐齒的。”
初一是真的疑惑,不是故意找茬,青城子看着她格外幹淨的眼眸,歎氣:“當年貧道和秦莊主不算完全的無利益牽扯……莊主要從我這取一樣物什的,修為高深的道士或是她那般的大妖才敢這般結因,若是壽元耗盡前未能還果,遭殃的是輪回。人說善惡終有報不是沒有道理的。”
初一也跟着歎息:“做道士好難。”
青城子贊同:“做人确是不如做妖怪。”
初一在想,當時要不是秦荼及時,她的眼睛說不準能不能找得回來。但是她真的做錯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