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荼手中的粽子差不多吃完了,她将手中的粽子葉稍稍疊了一下,結果手指沾上了點糯米,黏黏的不大舒服,她語氣懶散道:“自便。”
柳愣了一下,其實她已經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甚至連秦荼臉上可能出現的那種似笑非笑的表情都想好了,沒有想到她居然同意了?
“當真?”柳連忙快步跟上,小跑間衣裙飄動,像是一團雲霧在上下飄動。
秦荼擡腿往外慢慢走着,想起了什麼,又回頭笑了笑,柳擡頭看見秦荼半阖着的眼睛,眼尾弧度漠然:“另外,你便是殺了那四人也無所謂的。”
畢竟秦荼從來沒有把自己定義為“善人”過,再說了,這巷子可是她精心挑選的,要是沒有派上用場豈不是白費了她那幾息時間的考慮?連那四個人都知道這地方好,強搶民女,殺人越貨,毀屍滅迹……再好不過。
巷子裡男人的眼睛蓦然像是□□一樣暴突,黑影籠罩着小角落,一點一點蠕動縮小,血管和細小的柳根盤根錯節,植物仿佛要生生長進那四人的體内,男子拼命往光亮的地方爬去想要尋求救助,然而沒有一個人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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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初一想着自己大力出奇迹砍斷的那根桃木棍子,聲音還是淡定,“你到青城讨生活?”
“不算,我祖居青城,這會隻是回來玩玩罷了。”
那道士還是樸素的道袍,看起來閑适得很,翹着腿問她要不要喝茶:“上好的龍井。”
“不了。”初一思索片刻,問:“你還缺錢嗎?”
道士阖着眼,悠悠品茗:“怎麼?你有事情找我?”
“确實有件事。”初一點點頭,“山莊的單子,事成分你一半。”
道士想了想:“最近的話……是醉紅軒的事吧?”
“你知道?”初一頗為詫異,青樓老鸠并沒有将這件事透露出去,一來影響生意,二來容易招惹到青城一派的大道士,要好吃好喝招待着不說,還得全力配合,費時費力還得伺候一群自命不凡的人。
道士捉妖不是天經地義,道士也要吃飯,和其他手藝人本沒什麼不同,無非拿人錢财替人辦事罷了,隻是那些道士通常都是心高氣傲自覺高人一等。醉紅軒不肯做這買賣才瞞下事情請來山莊,這道士是怎麼知道的?
道士嬉皮笑臉的:“怎麼知道的……當然是去過才知道啊。”
初一不予置評,隻問:“你可以看出來裡邊的妖氣?”
“不是看出來的,現在沒有那麼多深厚内力的大道士了,我手中有幾件法器罷了。”道士從躺椅上起來伸了個懶腰,那雙狹長的眼睛笑眯眯的,“說來小道長你是刀堂初一是吧?我名南宮福,祖上是青城一派的,不過現下落魄了許多,你大概沒有怎麼聽過青城南宮家。”
“幸會。”初一确實沒有聽過,不過她也根本沒有聽過任何名門世家,沒覺得有什麼貴賤之分,她随口說道,“說來我知道的一位道士就是姓南宮的。”
這姓氏不常見,廿三喊她夫人南宮祝的時候初一特意留意了一下,不過這世上到底也沒有那麼巧合的事吧。
沒想到南宮福愣了一下,問:“她叫什麼?”
初一回答了,就見他複雜的神情,口中喃喃道:“……原來最後是在山海莊。”
初一:“……”
真的有這麼巧合?
看到初一的神情,南宮福笑了一下,聳了聳肩解釋道:“啊……她是我阿姊,不過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她了。不聊這個,說說醉紅軒的事吧。”
“你這是答應了?”初一覺得事情順利到不可思議,他甚至不追究那桃木棍子事情了。
南宮福笑了笑:“我還要多謝你告訴我我阿姊的下落,自然會幫你。”
家事不宜多問,初一于是将事情解釋了一遍,解釋完,南宮福手邊的茶碗熱氣都已經不在了,他沒在意地就着涼茶分析道:“你是說你覺得這個叫李順的人很奇怪?”
初一點點頭:“隻有他最特别。”
“也是,畢竟這人怎麼看都是個無辜的。”南宮福有了個想法,笑得格外猥瑣,“不如直接叫那些姑娘都出來我們一一檢查怎麼樣?我看着美人可是會格外有幹勁的呢……”
“這就像是有人死了不去查線索而去将所有人的屋子都搜一遍一樣——沒有用不說,像是三腳貓功夫的道士會做出來的事。”初一眉毛微微皺起,語氣是很真摯的質疑。
“開玩笑開玩笑……”南宮福撓了撓鼻尖,得,他算是看出來了,這小悶葫蘆一闆一眼容易較真,“小道長又有什麼看法?”
初一看了一眼已經是高懸的太陽,認真道:“等午後再說,我餓了。”
南宮福:“可以留你在南宮府裡用膳,你愛吃什麼我讓廚子做,順便聊聊你的想法。”
“不了,我還有個人要找。”初一稍微點一點頭,正要告别的時候又提醒了一句,“現下不宜多曬太陽,對皮膚不好。你是男子天然就不如女子,更要好好愛護。”
南宮福:“……?”
這話怎麼聽着怪怪的,但又好像沒有什麼毛病?
初一要走,南宮福猶豫一下還是喊住她:“那個,問你個問題,南宮祝她……”
“還好嗎?”
初一腳步慢了下來,回頭時不自覺皺起了眉頭,一時不知怎麼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