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覺着對我來說,莉莉,我的開心是重要的事情嗎?”我并不理解莉莉安,就像她也不能理解我此刻的回應一樣執意來告訴她:“我早在最開始就把這種自以為是的态度抛棄了。”
“可是……可是你怎麼能這樣?”莉莉安的臉上第一次出現了不知所謂的局促,我從不知道像是她一樣的女人也會展示出有關于英雄情節的态度,但卻也毫不驚訝,因為我能夠在某種程度上懂得她,當她又經曆了漫長的思索,重新開口問出:“洛蔓,你要和我離開這裡嗎?我知道你不喜歡好萊塢中的一切,當然也知道你失去孩子的傷痛,我們一起離開這,好嗎?”
“我為什麼要和你離開?莉莉?不要再繼續表現這種突如其來的,想要拉着我一起逃走的念頭了,上一次的教訓還沒有讓你嘗到滋味嗎?”
我再也不想和莉莉安通過一層看不清彼此的濃霧來對話了,微微向她移過雙眼,她也很快理解了我的意思。
“麥克就在幾條街以外等我,”她神色不清的說着,“我們本來沒打算來這裡,但是我實在不放心你。你知道那些有關于你的傳聞……它們一直都在瘋狂傳播。”
“那你現在見到我了,莉莉,我還好好活着,你應該放心了。”我對她下達了逐客令,無法注視的雙眼指揮我說出摻雜無限情感的話語,就用:“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我最近确實過得一團糟。但是,莉莉,我相信你也能夠清楚的知道,我并不會一直放任自己沉浸在這種傷痛裡,藥物,或者什麼情緒海嘯,它總會過去的。”作為告别詞,莉莉安會心滿意足嗎?
投向我的注視如同火焰般炙熱,又一次沉默出現在我們之間,她毫無目的的耐心等待起來,見我沒有任何想要回複的想法,又接着開口坦白道:“其實,洛蔓,今天晚上麥克并沒有給我這樣的權利來看你,這是說出來就讓我感到痛苦的事,我竟然要聽從于他的權利,但是我似乎必須這樣,我一定要這樣……”
“沒關系的,莉莉,其實你不用試着把這一切都告訴我的,”我安慰着她,本想用更成熟的方式來面對這一刻,但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忽略自己的内心欲望,像是我必須要在這一刻把所有想法都一股腦的對她說出來才能拯救自己的性命般,用一種平靜,近乎麻木的狀态對她說着:“對于我來說,看到你再出現在面前就好,莉莉,其它的都不重要,哪怕你一開始接近我的目的并非出自真心,我也依然能夠接受這一點。”
“原來你一早就知道,”莉莉安無力的笑了起來,卻沒有任何驚詫,終于解脫了自己似的說:“我早應該了解,洛蔓,你是聰明的孩子,但是你是否會相信我呢?其實我從不想看到你這樣,在那場麥克促成相遇的派對裡面,我本來想要你和我一起離開,我真的想要和你一起離開。”
“這樣說的話會不會又有子彈來奪走你的生命了呢?莉莉?”我半開着玩笑,試着把曾經想要與她逃走的心思努力壓下,卻依舊想要給予我們一個回顧過去的機會,就像是構成我生命的其中永遠有着原諒她的基因一般,再擡起眼,我幾乎能夠從後視鏡中注意到占滿綠色瞳孔的傷感。
“莉莉,如果你從沒有離開我的話就好了。”我聽到自己短暫的将自己沉溺在悔恨裡,眼角沒有任何淚水的加持,但還好莉莉安并不是會通過它們來思考我究竟是否出自真心的對象。
她了解我,所以,當她試着把我摟在懷裡,将自己身上的百合花香氣沾染于我的時候,我也明确的告訴了她那句不知道在我心中盤旋了多少次的話。
“我想要和你一起離開,莉莉,至少在之前的某一刻,我堅信,我抛開這些名聲也沒關系,但是,該死的,我其實做不到。”
“我知道這些,洛蔓,你要怎麼愛上一個将你帶到這裡的人呢……很多事情,我知道我并不應該這樣,我應該在一切開始之前就攔住你……”莉莉安順着我的話繼續往下說着,她真的沉溺于我的包容海洋,無法自拔了。
環繞住身體的觸碰就是最好的證明,我能夠從它們的力度來懂得她對我的思念,但卻又在察覺到這樣的情緒後猛然生出了巨大的不屑。
她有什麼資格來思念我?
迅速拉開距離的身體令金發女人失去了反應能力,她停在原地,肢體在剛剛還放在我的脊背上一遍遍摩擦,但我卻再也不想看她一眼,就在她故意表現出輕松的問出那一句:“洛蔓,怎麼了?”時,我終于任憑漫長困擾我的想法出現。
“沒什麼,其實,我想告訴你,也别太自責了,”我心不在焉的說着,并不在乎她聽了接下來的話是什麼樣的反應,固執卻仍然柔和的說:“這是我自己選擇的道路,我不會責怪任何人,但,安琪,你從我這裡獲得到的寬恕究竟有沒有足夠?”
回應我的是一篇死寂般的沉默,我無法得知的是,自己究竟從事情的哪一刻發覺到了這樣的事實,但卻更希望自己從來都不知道,就做個稀裡糊塗度過一生的人,這有什麼困難的呢?
那些日子裡總是在進行的祈禱,懇求似的惴惴不安,都在事情被主動挑明後變得虛無,我把這一切怪在帶我返回到楓葉公園的吉米·佩奇身上,堅定的認為,如果不是他的話,自己就從來也不會看到留在信件下面的署名。
但這些都不再重要了。
變換的相貌無法改變藏在皮囊下,如同電線一樣混雜在一起的心思,我從不知道安琪是怎樣代替了真正的莉莉安·拉斐爾,也并不想像是個偵探一樣挖掘背後的那些隐藏故事,輕輕甩開女人并不牢固的觸碰,無比确認她從沒有一次真正的抓住我,打開車門時回過頭,愛和恨都消失的一幹二淨般告訴她:“安琪,我真的原諒你了,過好你的人生吧,你這個可憐的女人。”
在空蕩街道響徹回音的聲響來自尖銳的鞋跟,我無法回頭看去,哪怕隻有一秒鐘也無法做到,眼前模糊着,一門之隔的地方打破周圍的寂靜,吉米正站在俱樂部内,與我幾步之遙的地方和安帶着虛假的笑容進行對話,我不太關心他們正在聊些什麼,終于找到家園的鳥一樣張開雙臂從他的背後抱住了他。
“你是真實的嗎?”我聽到自己的身影在具有節奏性的音樂鼓點中響起,不加掩飾的問着吉米。
“怎麼了?洛尼?”在幾雙眼睛的注視下吉米展現出的模樣是一種帶着疏離感的禮貌,但我想要他現在就褪下這層僞裝,索性主動拉着他的手,不顧他是否願意便一起走出了俱樂部。
街道的霓虹燈在潮濕的空氣中散發着微弱的光,周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出現并進行圍堵的記者群體是虛假的,早已經不見的女人身影似乎也一樣,可十指緊扣的手掌卻是真實的。
短暫觸碰的雙眼總是能夠在瞬間洞察彼此的心意,略過那些無聊的問題,湧動的思緒向前奔跑的速度這樣快,快到我幾乎無法将視線投向任何路過的景色,這感覺好像我和吉米并不是需要在今晚被進行拍攝的公衆人物,卻更像是下一秒就要被捕捉關押進動物園的草原生物,緊緊攥着彼此的手像是握住了未來,我想他能夠懂得我無聲的悲憫與失落,因為當我們終于拐過幾個彎,失去了大衆眼中最經典的自我時,他的深綠色瞳孔就這樣望向我。
靠近的身體埋進男人的懷裡,我笑着來告訴他:“這不應該是吉米·佩奇,也同樣不應該是洛蔓貝爾·溚德林,你知道嗎?詹姆,像是他們那樣的人,可不會這樣展示叛逆。”,但心裡卻透過因為氣息不勻而上下起伏的胸脯止不住的想着:“去他的吧,我要試着愛上他,至少在重新返回德克薩斯之前,我要将這樣的愛意保留進我的人生裡再反複進行回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