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否認吧。她在心裡止不住的期待着需要的話語,但洛蔓貝爾卻沉默的對她點了點頭。
“媽媽去哪裡,我就跟着媽媽一起前往哪裡。”
長長的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緒,安琪似乎在那之間看到了隐約出現的水漬,不由得環住了她時,她想着:“滾吧,所有的一切生活的風波,流連忘返的自由,随便你們通通離開好了,我要和我的孩子生活在一起,我要把她養育成另一株永遠不會經曆飄零的紫羅蘭花朵。”,而在故事的最開始,安琪确實也這樣做到了。
在那些日子裡,她們生活在距離時常困擾她,在噩夢中會令她返回過去的木屋十分遙遠的楓葉公園中,祈禱是每天餐前的必須存在,她閉上眼睛,自以為自己是上帝最忠誠的女兒,但就像是每一個走到中途必定會有着轉機的故事那樣,當所有的綠鈔因為白粉耗盡時,她知道應該怎麼做。
一九六八年的年中,拉斯維加斯永遠都不會任憑冷空氣席卷,她坐在燈火通明的建築内部,信用卡用來劃出白粉細線,那背面簽着麥克·柯裡昂的名字。
她是在曾經做過一些錯事,白粉或是男人,但那都已經随着安琪身份的消散而變得不再重要了,她從不覺着自己的出現是一種無奈的傷痛,被欲望包裹的真心長久處于半明半暗,隻在後視鏡中出現的身影随着她的離去再也無法被記起,安琪就在走向被她構造出的結局其中哼着曾經與洛蔓貝爾生活在楓葉公園時出現在腦中的旋律,然後,他就這樣出現了。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燃起熊熊烈火的車廂内困住了她的身體與靈魂,但其實她并沒有多少對待洛蔓貝爾的恨意,相反,她感到十分自豪,原來自己的女兒并不是某個對待不公平情形選擇緊閉雙眼的女孩,她有着自己的心思,但也許她應該停下感歎了,因為她就快要在真正的意義上死掉了。
濃煙鑽入鼻腔,肺部被填補,在一切都到達如此地步的時候,安琪覺着,也許自己的生命真在那時停下也無可厚非,但她就是這樣醒來了。
就在自己現在身處其中的書房裡,她的身體被放在了柔軟的古典沙發上,坐起身時仍然驚魂未定,不是因為現實的觸感實在難以承受,而是面前背對着自己吸煙的男人身影,與她臉上出現的白色紗布們。
十指在面前顫抖着抓住虛無,安琪沒問出一句話,聲帶燃燒着疼痛,但麥克卻不以為意的回過頭來告訴她:“安琪,多來熟悉下你的新身份吧,好嗎?”,于是,她就這樣作為與自己本身完全不相同的莉莉安·拉斐爾生活了下去。
就像一次擺在面前的,嶄新的機會來令她進行贖罪。
但雖然是美曰其名如此,可安琪卻還是按照原本與麥克的計劃那樣将洛蔓貝爾帶到了命運的轉折點,站在長廊,她神色恍惚的多希望她從沒有選擇走進他的房間,但這就是她做出的選擇,當然也有她的配合效果加持,刻意隐藏起來的本能令安琪成為世界上最好的演員,不再是她的母親,隻要不再是洛蔓貝爾的母親,她就可以這樣心安理得的來說服自己展示關心。
她喜歡看她笑起來的模樣,因為在那些她還是安琪的日子裡,她總是吝啬于揚起自己的嘴角,但自從她成為莉莉安以後,她的身份也跟着搖身一變,成為好萊塢中徐徐冉起的新星,但她是否有某一個瞬間感到懼怕每一個不屬于自己的夜晚,安琪不知道,也沒有勇氣去知道。
難道命運從來也不肯給予她一次多餘的機會嗎?她想就這樣生活在洛蔓貝爾,這個曾經被自己抛棄的女孩身邊,不以母親的身份,那會讓她們沒辦法繼續坦白相處,就用莉莉安·拉斐爾,她願意隻為了她選擇活下去,但她卻不願意。
飛馳的車流令思緒混淆,當子彈向身旁的金發女孩襲來時,她是否自發的擋在了她的面前?又或者說,那子彈根本就是朝着她來的呢?
栽倒在座椅上的身體換來了她流出的淚水,但卻這樣難以相信,因為安琪似乎已經知道了一切的真相,但哪怕如此,她還是想告訴她:“就讓我們逃跑吧,就讓我們重新回到過去吧。”,她會跟着自己離開嗎?不會,怎麼會呢?
揚起的嘴角像是能夠割傷自己的彎刀尖銳,洛蔓貝爾将車内的電台重新打開,手掌摸過自己的雙眼,她說:“這是又一次背叛了……”,但那究竟是什麼意思?是她厭惡自己的證明嗎?
陌生的街頭駕駛總是沉悶無比,像是每一則走到這裡必定會發生挫折,無法順利進行下去的故事那樣,在跟随麥克身邊,返回機場的一路上,安琪又一次品嘗到了一籌莫展的悲傷。
不,其實不應該是悲傷。
她應該試着笑笑,因為對于她來說,其實沒什麼是比親眼看到洛蔓貝爾還仍然存在于世界上更好的特效良藥了,雖然,顯而易見的,她又一次搞砸了自己的機會,帶着憂愁出現在街頭,引得意大利男人透過敞開一條縫的車窗對她笑起來。
她本不需要這樣的。
她可是她的母親,她理所應當的是世界上最懂得她的那個人。
但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情緒?當她放任自己全部的警惕心,毫無預兆的出現在她的身側時,她渴望的究竟是一種在坦白心聲後的解脫,還是已經虛僞了太久,拿着别人的身份掩蓋了太久後所産生的疲倦不堪驅使腳步搖晃?
麻木的身體靠在随時會向外敞開,令其翻滾在高速運轉的引擎後方的危險中,安琪不知道應該為自己做出什麼辯解,哪一句話都顯得多餘似的保持沉默,就在麥克感歎一樣的将她稱呼為:“有點可憐的女人”的時候,她又想起剛剛在洛蔓貝爾轉身離去,她奮力抓住她的那瞬間,被自己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我可以和你解釋,你能等我來給你解釋這一切嗎?”
她毫不猶豫地問她,但她卻一直沒真正意義上的回過頭,像是全部被報道流傳的那些對待“安琪”的愛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但這是她的女兒,安琪沒什麼好來責怪的,因為比起自己,她總歸是希望洛蔓貝爾能夠在真正意義上的不再被自己影響到的。
這是否有點太過愚蠢了些?
随着呼吸而生出短暫霧氣的車窗倒映出她的側臉,但安琪不願意去看向裡面的金發女人,雖然她挑起眉,倒影也挑起眉,她笑着,她也一樣,但這不是她。
思前想後的思緒無法令她停下,她懊惱的将視線變作虛空,喃喃細語着:“我隻是需要一次贖罪的機會而已。”可這裡沒有任何機會。
但算了。
安琪在将眼睛徹底閉上前仍想着,就像寫在她歌曲裡面的歌詞那樣,無法順利發生的事情,我們會将它怪罪于上帝,而罪人總歸不會是洛蔓貝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