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直白令本就不算好的氣氛轉做冰點,我感到不太舒服,并不是因為向後退去的男人面上展現出的毫無驚訝,像是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會被我這樣對待的坦然,而是因為我知道,我明明可以說出更加刺痛吉米的話語,卻都不知道擔憂什麼一般越過了它們。
這是什麼具有奧林匹克精神的又一次比賽嗎?
好像必須要跳過一個個障礙物才能獲得最後獎賞的滋味令我不解的皺起眉,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丢失鑰匙的鐵皮構造無法被順利啟動,怔神坐在凱迪拉克中,我以為我真的是另一個偉大的運動員般用那句:“我要參加巡演後的派對……”作為逃避理由,越過了名為吉米·佩奇的障礙物,卻從沒有設想過,其實我根本一點兒也不想離開他。
出現在臉頰一側的凝視在無聲之間看起來像是另一種恥辱的證明。
他就站在那裡。
雖然身體不曾與我靠近,但是視線依然如影随形的伴随着我。
就在這樣深沉的緘默之殿中,我堅信不疑的認為吉米·佩奇是被賦予皇冠,坐在王座上帶着漠視面對我的國王,而我,卻隻是又一個被他俘獲,環顧四周時用驚奇來面對從未見過的如此景象,戰戰兢兢地走進從不熟悉地界的女孩。
他會感到榮幸嗎?
畢竟坐在這裡,任由思緒将男人當作是了不得的救世主與依靠的那個人已經占據我的全部,再也無法抵抗一樣沉溺其中。
粉身碎骨的疼痛令視線模糊不清,刺眼的光點占據我的世界時,車窗也被輕輕從外面被輕輕地敲響了。
吉米就站在隻隔着一層玻璃的外面,緊閉雙唇的垂下眼,正利用着被握在手中的鐵絲來試圖撬開車鎖。
我的人生故事裡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荒唐的事情,驚慌失措的想要用手臂為車體開出天窗,在吉米進入之前順利逃脫,就帶着期盼着他能夠将鎖撬開,坐到我的身邊的念頭,卻也同時希望他從來沒有這樣珍貴的機會。
直到一聲細碎的“啪嗒”聲,像是宣布我的失敗一樣,副駕駛的車門被從外面打開了。
他的動作這樣快,快到我甚至還沒來得及向他的方向看去,那隻不可掙脫的手掌就找到歸家之路一般,被緊緊地固定在了我的脖頸上作為某種支撐,将我帶向他。
“洛尼,你生氣了,但是為什麼會這樣呢?”吉米故意裝作無辜的撅起嘴唇,用身上熟悉的氣味來将我們的所有距離都快速填滿,明知故問的打量我,又用另一隻手摸過因為呼吸不暢所以泛起的绯紅,“你這樣想我,洛尼,我們才多久沒見呀?竟然會害羞到這樣的程度……”
反駁字節斷斷續續的出現在喉嚨裡,吉米手上的力度時輕時重的控制着我,就像勢必要告訴我,究竟誰才給予了我講話的權力般勾起嘴角,接着,又因為被揮到半空中的手掌猛然打斷笑意。
銳利的皮肉觸碰像是來通知我可以将心事全盤托出的命令,在思緒重新回歸大腦之前,我不顧一切地向他喊着:“可是你遲到了!你還說你在乎我,如果你真的在乎我就不會這樣!你這個該死的混球,誰要你這樣騙我了?”
“可是洛尼,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吉米貼近的額頭汗津津的,似乎還沒有從剛剛的尋找遊戲中緩和過來,不顧留在臉頰一側的掌印,他獲得極大的樂趣一樣,模仿起我的表情,故作委屈的說:“洛尼,可憐的金發女孩,你是這樣的難以滿足,但我卻覺着這很可愛,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為什麼?”
“唔,這是個秘密,”吉米含糊不清的講着,先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又草率為其結尾一般的态度,令我又一次在他的懷抱裡開始掙紮起來,但他卻一點也沒覺着棘手一般摸着我的頭發,在感受着上面經過打扮的彎曲時,笑着問:“洛尼,你是不是已經把我當作是媽媽了呀?”
“我什麼時候把你當做媽媽了?”吉米出格地指控令我再也沒了剛剛還想要竭盡全力遠離他的念頭,停在他的懷抱裡,感受着那些柔軟的頭發出現在脖頸一側旁,心髒不知道因為驚慌還是激動而跳動起來,毫無說服力的反駁道:“你……我不會把睡在我身邊的男人當作媽媽……哪一條法律說你是我的媽媽了?你……你是我的伴侶,伴侶怎麼能被稱為媽媽呢……”
“是這樣的,洛尼,”吉米不以為意的用眼睛掃向我,擡起眉毛來說道:“你當然可以這樣說了,但是在内心深處,你知道這一點,我也知道,你不滿意的原因其實隻是因為,在你眼中作為母親的那個陪伴,沒有在你需要的時候現身。”
“才不是這樣呢,你都在說些什麼糊塗話呀?”我下意識的反駁起來:“這全都是假的……”
“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講一些關于洛蔓貝爾的胡話吧。”吉米神秘的笑起來,目視前方時伸出手來放在我面前,吸引了我全部目光後才輕輕展開手指,“你的鑰匙,溚德林。”
凱迪拉克的鑰匙上面挂着被纏繞幾圈的綠松石項鍊,我不知道吉米從什麼時候從我的口袋裡拿走了他,卻親眼感受到了當它正靜悄悄地躺在他的手心時,一如那句在一切身體接觸崩盤前,被刻意停下進行折磨才會喊出的“媽媽”,重新為我帶來無處可逃的失落與愉悅。
“我愛你,你愛我嗎?”
吉米輕輕問着,幾乎是在誘惑我對着他張開嘴唇,說出那句瘋狂的提議。
“如果你真的愛我,詹姆,那你能死在最愛我的這一瞬間,來讓我們的愛變作最偉大嗎?”
“噢,我不能這樣做,”吉米哼笑着搖了搖頭,“我不能現在就死掉,洛尼,孤身一人的你要怎麼辦呢?”
“還能怎麼辦?”我在啟動的油門聲之間開口回答道:“随便再找一個人結婚,随便誰都可以。”
“噢,你隻是不能這樣,”他夾帶無限笑意用手摸上我的脖頸,半威脅一樣靠近時說着:“你隻是不能。”
“但你有什麼資格來阻止我呢?你覺着你有任何身份這樣做嗎?詹姆?”我倍感有趣的問着吉米,試着挑出最淺顯的那種情緒來打起比方道:“按照你這樣總是遲到的狀态,我想就算我真的與别人再結一次婚,你也不會發現的。”
“不,我會發現的,”吉米極其确定的看向我,不老實的将自己的手覆蓋在我的上面來一起握住方向盤,很滿意的看向因為他的加入而微微歪斜的路線,說道:“接下來的兩個月,洛尼,我哪裡也不會去了,就這樣一直跟着你……一直一直。”
“那你的樂隊呢?你的演出,你的錄音與靈感呢?”我借着出現在道口兩側的路燈來看向吉米,希望能從他的神情中讀懂他的話語究竟處于認真還是謊言,自我否認一般說道:“看起來它們都比我重要。”
“你知道嗎?洛尼,有些時候我覺着你才是那個騙子,”吉米好似從我的回答裡找出了很多代表愛意的證明,沒有骨頭一樣柔軟的貼近親了親我的鼻梁,“聽聽吧,你心中的女孩正在告訴我‘留下吧,留下吧,我親愛的Daddy……’你知道,無論多少次我也都會為你留下。”
“那如果你騙我呢?”
“那就讓我……”吉米很苦惱的思考了起來,模樣像是這裡似乎沒什麼是能夠被他真正意義上承諾于我的,卻仍然試着找出随便某句詞彙。
順着車窗鑽入的風将我們的纏繞在長發吹起,又在停于舉辦派對的俱樂部前時帶來未知的燥熱。
扯住手臂的累贅感從身旁傳來,帶着那一句無比出格的:“除了一些生命以外,似乎真的沒什麼是能夠被我當做禮物的。洛蔓貝爾,如果我真的騙了你,那就讓我再失去你一次,好不好?”
“不好,當然不好,”我搖着頭拒絕了吉米的話,“這對你來說實在是太輕巧的懲罰了,詹姆。聽聽我說的吧,如果你騙我的話,那麼命運會來懲罰你永遠也沒辦法忘記我,這輩子,或者是下輩子,都要與我糾纏在一起。”
“這哪裡算是懲罰?這分明是……莫大的榮耀呀,洛尼。”吉米呵呵笑起來,快速解開安全帶,走下車來到我身邊,而就在他紳士無比的為我敞開車門,囑咐着:“小心不要撞到自己。”時,我隻在心裡想着,他還不知道自己惹上了怎樣瘋狂的女人。
他還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