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容止祈禱離開的那一天不要到來,但那一天終究還是來了。
那天早上,他剛剛和寶珠、程敏一起吃完了早飯,正準備出發去賣豆花,突然一輛橄榄綠的車開到了寶珠家的門口。
身後還跟着幾個小孩子,好奇地探着腦袋往家裡看。
“董容止同志在嗎?”兩個穿着軍裝的年輕軍人走進了院子,聲音洪亮地問道。
寶珠剛剛哄好潤玉和芊芊睡覺,看到那兩個軍人,她當即明白怎麼回事兒了。
“小董,快過來。”沈寶珠招呼董容止。
那兩個軍人把董容止上下打量了一番,十分滿意,随後對沈寶珠說道:“董容止同志,我們是接了組織上的命令,過來接你參加這次訓練選拔的。”
說着把一封蓋了章的文件拿了過來。
沈寶珠看完了文件,和周煜如告訴她的内容一緻,便知道這是周煜如的安排。
她忙請兩位同志屋子裡坐,那兩位同志彬彬有禮地說道:“我們不能耽擱。董容止同志,快跟我們走吧。”
董容止好像覺得自己還有好多分離的話想和寶珠說,但是那兩個同志已經說道:“我們的時間非常緊促,不能按時到達是要接受懲罰的。”
這也太突然了。
董容止隻好趕快回到自己屋子裡,把幾件衣服、鞋子都簡單地收拾了一下,然後不情不願地跟着那兩個同志上了車。
車子緩緩開動,大河村的一群小屁孩光着屁股跟着車子後頭跑。
董容止從後視鏡裡看到沈寶珠和程敏站在院門口向他揮手告别,他的心像刀絞一樣疼痛,他從來沒有想到原來分離是這樣的痛苦。
董容止從車窗探出頭來,望着已經面容模糊的寶珠,把雙手捂成喇叭狀,放在嘴上:“寶珠,我會回來的!”
汽車拐了彎,載着董容止,消失在路口蕩起的塵土中。
“沒想到小董這就去參軍了。”程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回想起了董容止帶她去省城醫院檢查時,前後奔跑的樣子,這麼長時間,她已經把董容止當做了自己的家人,如今董容止突然走了,程敏覺得一下子缺失了什麼。
沈寶珠也有些不舍,但想到董容止應該有他自己的人生,便對程敏道:“娘,他走了是好事情。他需要經曆他自己的人生。我現在身體已經恢複了,以後你有什麼事情喊我做是一樣的。”
程敏含淚點點頭:“你說得對。但我還是有些不舍,畢竟是老了,不想再經曆更多的分别。”
沈寶珠知道程敏想起了喪子之痛,輕輕地扶住了程敏的肩膀安慰她。
程敏不無感動地說道:“幸好有你一直在我身邊。不然明禮離開的時候,我這副身子骨可能就撐不住了。”
沈寶珠嗔怪道:“娘。人要向前看。”
程敏趕忙擦了擦自己的眼淚,破涕為笑道:“你看娘,又說起了那些不開心的事。對,人要向前看,向前看。”
董容止走後,董容止的屋子就空了下來。
沈寶珠去收拾董容止的房間,發現他的桌子上放着一張歪歪扭扭的畫,畫上面是一朵向日葵。
這幅畫很顯眼,顯然是董容止故意留下的。
沈寶珠啞然失笑。
她想起董容止說過,她就像向日葵。
這朵花顯然是留給她的。
她明白這少年的感情,隻是這是一段錯誤的感情,任由這段感情發展下去,對她和董容止兩個人都沒有任何好處,所以她及時把錯誤的苗頭扼殺在了搖籃裡。
沈寶珠想,等董容止到了部隊,有了新的世界,接觸了新的人,會很快地成長起來。
到時候他一定會意識到當年的自己是多麼的幼稚,這段朦胧的感情又是多麼地可笑。
愛情一定是一個人見識過世界、三觀成熟後才能遇到的,董容止對她的這種朦胧的情愫,不過是青春期的悸動,是荷爾蒙在作祟罷了。
董容止走後,沈寶珠需要一個人來繼續接手賣豆花的任務。
宋大壯主動請纓:“寶珠姐,我去吧!”
宋大壯馬上要趙曉華結婚了,他不想離趙曉華太遠,但是又需要錢,給寶珠賣豆花,既能不離開曉華,又能掙錢。
寶珠眼睛一亮,宋大壯确實是個合适的人選。
前段時間宋大壯幫忙蓋屋子,期間她一直關注着宋大壯的表現。
沈寶珠發現宋大壯這孩子身上完全沒有他爹娘那種想要不勞而獲的惡劣品質,反而十分勤勞,不怕吃苦,蓋屋子的時候跟着大人爬高上低,搬磚遞瓦,上工早,下工晚,絲毫不因為自己是宋家的親戚就搞特殊。
如今宋大壯主動請纓賣豆花,他之前也跟着董容止去賣過幾次,對于賣豆花的選址、價格各方面,十分清楚,是個接手董容止的不二人選。
沈寶珠道:“你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再找兩個和你年齡相仿的,你們三個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