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抉擇的姬矢準在葉絨身邊一下子蹲到肚子咕噜咕噜抗議,才肢體僵硬地抻開已經麻掉的身體站起來,看在受着傷的份上給自己可憐的身體補充補充能量,然後再三确認葉絨真的不想去别處。
堅決不離開的葉絨晃眼珠子都要給自己晃悠暈乎了,最後才模模糊糊地聽見姬矢準嘟囔了一句什麼‘好吧’?
暈乎乎的葉絨勉強思考了一下,結合前後語境覺得,這人應該是同意了吧?
姬矢準确實是沒再提把人送走的事情,但是這人拖着受傷的身體連夜給葉絨趕工手搓出一個微縮帳篷,就是那種但凡葉絨恢複行動伸個腰都伸不開胳膊的三菱柱長條形折疊帳篷,然後又去買了一個結實的睡袋,一看就是給他用的。
葉絨淡定地被姬矢準裝裝倒倒的測試了一下睡袋和帳篷的大小,然後就覺得被包裹好的自己像個毛毛蟲豆沙包,帳篷是皮兒,睡袋是馍馍,他就是那個正中心的豆沙餡兒,簡直毫無違和感。
裝備都匹配好後,姬矢準當晚就扛着他這個大号‘豆沙包’跑路了。
葉絨對此沒有異議,隻是對黑暗的環境有點稍稍恐懼,但是有人陪着,盡管是扛在肩上的難受姿勢,看在他行路小心不怎麼颠簸的份上,葉絨反而感到很新奇——他這輩子都沒有被這個樣子帶着趕路過,尤其是走夜路。
也許是為了躲人,姬矢準走的都是些偏僻無人的道路,在這個格外寂靜的夜晚,那些四面八方不知道從哪兒發出的蟲鳴就格外的刺耳,聽得人總有些忐忑不安。
對此比較敏感的葉絨慫了一會兒,又反應過來自己不是一個人,便盯着下面姬矢準擺動的雙腿,凝神聽他有力的心跳聲,漸漸的也鎮定下來。
姬矢準并不是一直扛着他,偶爾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怕他難受,就換個姿勢抱着他走。
不過這個時候他一般是走在大路的時候,雖然躲着人,可在很少有人活動的夜晚,他也不是不可以大膽些。
然後葉絨就會仰面朝天,遙遠的天上灑滿了星星,葉絨的視線一晃一晃的,隻盯了幾秒便感到頭暈心悸,趕緊轉移視線到離他更近的姬矢準的下巴上,看他不時滑動的喉結,忽然發覺,這人邋邋遢遢的,可他居然沒有長很多胡子,連胡茬都很淺。
葉絨:好像也沒見他刮過胡子,難道這人都不長胡子的嗎?
作為一個成年男人,這不應當啊?【好奇jpg】
姬矢準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奇奇怪怪的事情,曆經世故的他不那麼善談,還要躲着一些人,有時候十天半月不張嘴都不奇怪,雖然現在帶了個葉絨,卻是個口不能言的,對他來說更能接受,也習慣沉默了。
兩個人歇息了七八次,一夜沒睡,在天色漸亮時到了一個比原先那個小破屋好一些的……小破屋。
葉絨并沒有見過上一個落腳處未經打掃的模樣,可勞碌命的姬矢準也沒有過多的空閑時間去整理,所以在葉絨有限的視野裡,他身處的環境盡管沒那麼髒,卻也肉眼可見的破舊。
然後這個不知道偏到哪裡的小破屋一眼望去也是肉眼可見的破敗,厚厚的積塵和塞滿窗格的小蟲子,房頂上都長草了!
在并不那麼明亮的晨曦下,破敗的小房子看上去更是陰森森的,葉絨瞪着眼看着它,内心十分抗拒的被扛了進去。
……算了,反正他現在就是莫得感情的挂件,講究個屁的衣食住行,都他喵的是浮雲。
換了個落腳點,葉絨依舊是木頭人的生活,比先前稍微好些的是,他現在一直琢磨着該怎麼把能量分給姬矢準一點兒,反而沒那麼無聊難熬了。
姬矢準的外出也不是很頻繁,頻率高的時候也是兩三天或者一周一次,平靜的時候十天半月地沒有戰鬥任務也有,但比較少,就是每次出去,都要隔一段時間才能回來,還帶着一身傷,外加半死不活的模樣,看着很容易讓人心疼。
于是葉絨就愈發急迫地想要分些能量給他了。
兩個月過去,葉絨終于可以轉轉腦袋,張張嘴,可惜的是内部的聲帶部分還有些僵硬,說話發聲不太流利難以聽清,他又擔心打擾姬矢準難得的修複時間,索性繼續裝聾作啞,偶爾發聲叫一聲引起注意,後續交流基本靠唇語和頭部動作示意,反而更省勁兒些。
又是一周沒見,葉絨終于在半夜聽見熟悉的腳步聲,不禁想到,這人回來的間隔好像又變久了,估計再下一次,他們又要換地方住了。
說來也是可憐,都是守護世界的奧,迪迦和高斯都有組織支持輔助,就連中間搞事情的正木敬吾都有房有車有資金,起碼生活上很舒适,還養了狗狗,被他攪和一通後沒有搞出來什麼事情,估計後續可能會被記錄入檔,他隻要不搞大事情,說不定就能進編制了。
再看看這個,單打獨鬥不說,還被同站位的友方針對,每次受了傷還沒養好,下一場戰鬥又來了,本身沒錢沒車全靠各種出租和兩條腿狂奔,不是在戰鬥就是在去戰鬥的路上,難得休閑的時候還要被心理問題折磨,這還什麼适能者,整個一氪命者好嗎!
實在太可憐了,可憐的葉絨都着急的慌。
盡管回來時已經半夜,姬矢準也沒忘幫葉絨打掃清理灰塵,帶着一身的血腥味兒,和某些沾染上的,葉絨說不清但很惡心的詭異味道,大概是那什麼異生獸的味道吧。
葉絨安靜的看他清理完,轉身離開的時候葉絨忽然叫了他一聲。
“準。”
别問他為什麼不叫全名,費勁兒!
不是第一次聽到葉絨叫他,姬矢準卻還是稍稍恍了神,恍惚間就好像又聽到了那個或歡快或焦急地這般喚他的女孩兒,卻又再一次眼睜睜看她被埋葬在不停歇的炮火裡。
也不過沉默了一瞬,姬矢準又轉過身走了回來:“怎麼了?”
葉絨偏頭示意了一下自己身側空出來的半截床榻,不是很清晰地說了一句:“休息。”
姬矢準愣了一下,拒絕道:“我還沒有清洗,而且就在隔壁休息,很近,并不耽誤什麼。”
葉絨當然知道,但他是有目的的,不肯輕易放他走,于是挪開視線落到一處黑漆漆的角落,委委屈屈地嘟囔了一句:“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