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矢準臉頰抖了抖,伸手拿回鑰匙,麥色的肌膚壓在說明者異常蒼白的手掌上,色差格外明顯。
收回手,他不由自主地看着那個有他半隻手掌大的鑰匙墜,熟悉的紅白色鲨魚寶寶,胖乎乎的一隻,活潑地窩在一片金燦燦的樹葉上,樹葉不規則的邊緣泛白,弧度自然地翹起來,像是一片金色海洋裡卷起的海浪。
他将它緊緊地握住,鼻頭微酸,胸腔裡的那顆心髒顫顫巍巍地收縮着。
“我昏迷了多久?” 壓下心中的酸澀,姬矢準深吸了口氣,鎮定的向他詢問。
說明者倒是随和,脾氣好好的有問必答:“半個月,加上治療時間,你現在很健康。” 起碼正常地活到老死應該是沒問題的。
姬矢準一頓,瞥了他一眼:“你救了我?”
畢竟他自己的身體狀态,他自己還是心知肚明的,現在的身體起身時他就察覺到了,盡管躺久了有些虛脫,但和先前從内而外的那種虛弱,軀體就強撐,心血也後繼無力的狀态相比,已經是相當健康的狀态了。
說明者微微一笑,十分坦然:“和你朋友的交換代價,我向來是信守承諾的。”
心髒又忽然抽搐了一下,姬矢準擰眉沉聲道:“你和......你們交換了什麼?”
說明者:“隻是一些他的能量和你的身體數據,彼此互利,對誰都沒有傷害。”
聽起來仿佛有些廉價,姬矢準卻第一時間想到什麼,手掌下意識地在胸前按了按,輕薄的病号服緊貼着肌膚,體溫滾燙。
注意到他的動作,說明者無所謂地向他透露了些信息:“你的任務已經結束,它去找下一任主人了,姬矢先生,需要我恭喜你回歸正常生活嗎?”
胸腔裡有什麼地方空落落的,說不出是為了誰,姬矢準撇了他一眼,沒什麼話說,半晌,才道:“我要離開。”
說明者讓開身子:“樓下有守衛可以領路,您随意。”
姬矢準後退一步,啪地關上門,找到自己清洗幹淨疊放在凳子上的衣服,麻利的換好,毫不留戀地就走人了。
再開門的時候外面已經沒有人,隻門上挂了一張白色便簽,上面打印着一個詳細的地址,姬矢準仔細看了看,小心地疊好放進口袋,擡步離開。
下了樓的姬矢準左右一看,守衛有,還有一個訓練剛結束的孤門一輝,看見他眼睛都亮了亮,開心地叫着他名姓:“姬矢先生!”
姬矢準:“孤門。”
快步來到姬矢準面前,運動過後的潮熱令他周身都氤氲着一層溫熱氣息,面頰紅撲撲的,滿是朝氣:“姬矢準先生,你要走了嗎?”
姬矢準點點頭:“嗯,已經沒什麼事了,自然要回去。”
“這樣啊。” 孤門一輝應聲,有些微的失落,“需要我送你一程嗎?我這會兒剛好有時間的。”
姬矢準拒絕:“不用了,意外随時會發生,你們的事情比我更重要,我自己回去就行。”
孤門一輝張了張嘴,無法反駁,不過還是争取到了把人送到基地大門的任務。
兩人一路無話,心裡則是各想各的,到了大門外,體貼的還有提前備好的車輛接送,将要上車時,孤門一輝沒忍住叫了他一聲:“姬矢先生......”
姬矢準頓住,回頭看他,孤門一輝欲言又止,像是有什麼難言的事。
他想了想,又走回去,拍了拍孤門一輝的肩膀:“孤門,相信你自己,你終會成為你想成為的,守護你想守護的。”
“隻要不放棄,相信你與世界的羁絆,意志的強大,會帶給你相匹配的力量。”
有力的手掌落在肩上,像是為他注入能量,孤門一輝的心陡然堅定,深深地吸了口氣:“是,我知道了,姬矢先生,謝謝!”
謝謝您的指引,一次次将我從黑暗拉入光明,感謝您的努力,拯救世界,也拯救了我。
“不必,那是我想要做的,不需要感謝。”
姬矢準半垂了眼簾,似乎又想到誰,氣息低沉,沉默着上了車,在孤門一輝的注視下漸行漸遠。
TLT基地的服務體貼過了頭,上車後姬矢準甚至沒說話,司機便一路目的明确的把人送到了他想去的目的地,正是那個說明者交給他的地址。
不知道是該謝還是該怒,姬矢準沉默許久,還是對開車的青年道了聲謝。
青年闆闆正正地回禮,幹脆利落地開車走人,仿佛對他沒有任何的探究欲望,可姬矢準想到那個在他無知無覺時被破譯的芯片,沉默許久,隻能無奈地歎了口氣。
有什麼辦法呢?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他醒的太遲,該做的不該做的想必他們都已經做過了,也得到了想要的,往後如何,他已經沒有任何價值,自然不必再上什麼心。
說起來,他也沒有合适的儀器破譯那個芯片,就當是他們幫了自己一個忙吧,也少了許多的麻煩。
心裡默念着收到的信息,姬矢準一路打量着進入這個有些許眼熟的小區,走着走着,恍然記起,他曾被葉絨帶來這裡過,就那麼一次,他還匆匆忙忙的,根本沒留下什麼印象。
一層層地數着樓層,姬矢準把手伸進兜裡,無意識地捏着那個有些彈性的鑰匙墜,微微走着神。
他從前總覺得它眼熟,卻不明所以,再一次把它拿到手裡時,卻一瞬間醍醐灌頂,那樣的配色和形狀,原來是喻指奈克瑟斯啊!
是啊,葉子從來都溫柔且細心,也有着少年人的惡劣調皮,但他總是暖心的。
隻是,他似乎醒悟的太晚,哪怕隻是這樣一個無關緊要的小細節,卻能在一瞬間勾起他的心中酸澀。
叮——
電梯停下,姬矢準看了看樓層,走出來。
和他曾住過的房子都不一樣,一層樓,兩米寬的走廊已經足夠寬敞,但兩邊僅有的兩扇門更彰顯着房子的廣闊。
這個樓盤并不小,一層兩戶,看着便是是他住不起的地方。
姬矢準握拳緊了緊,他看了眼鑰匙串上一舊兩新的三把鑰匙,神色複雜,半晌,又歎了口氣。
他今日似乎總在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