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谷回響,繼國神理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
此刻的他突然有了一種強烈的渴望,想要現在就見到兩個哥哥。就像是小時候,總是拉着他們的手,确定他們的存在。
繼國神理躺在一塊大石頭上,他仰躺着,而這塊石頭的大小有限,于是頭腦幾乎便是倒懸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心中的願望過于明确,他竟真的從薄霧彌漫的灌木叢裡隐約看到了一個模糊的人影。
“誰?”繼國神理握住了自己腰間的短刀。
——深更半夜,深山老林,遇到陌生人的時候,會比平常要危險許多。
來人逐漸走近,繼國神理越看那道身影越感覺到熟悉。
“……哥哥?”最後,繼國神理喊出了聲。
梳成半高馬尾的發,額頭上火焰般的紋路,耳朵挂着的花紮紙牌,強大而挺直的身影,腰間的日輪刀——赫然是繼國緣一。
他一個鯉魚打挺從冰涼的石頭上坐了起來,訝然地望着對方。
“哥哥怎麼會在這裡?”
繼國緣一走上前來,說道:“……我聽到了你的聲音。”
繼國神理沉默了一下,說:“如果你指的是剛才的鬼叫的話,請務必當做沒聽到!”
他用手臂在自己胸前劃了個叉:“畢竟我也不知道這麼空的山裡還會有聽衆。”
繼國緣一的嘴角隐約揚起,随後被他收斂了下來。
“這個時間,在這裡休息嗎?”他伸出手,讓對方搭着自己從石頭上跳下來。
“隻是忽然想出來散散心。”繼國神理避重就輕地說道。
他别看視線,沒有與自己的哥哥對視。
下一秒,他就感覺到自己身上一暖,肩膀上落下了還帶着熱度的外衣。
“夜裡風冷。”繼國緣一說道,“早些回附近的據點休息吧。”
他低頭,握住了少年兩隻冰涼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裡暖熱。
“我不冷的,哥哥把衣服拿回去穿。”繼國神理掙紮道。
“日之呼吸,即使在雪地裡穿着單衣也不會覺得寒冷。”繼國緣一說道。
雖然平時的時候看起來很溫柔體貼,但這個時候的日之呼吸締造者意外的強勢。
于是繼國神理便沒有再推脫。他隻是亦步亦趨地跟着自己的哥哥,悄悄地擡臉去看他。
繼國緣一隻是往前看着路,目光穩定而清澈。他的紅棕色的長發垂落,耳邊的花紮紙牌随着走路的動作而輕晃。
這是隻要看一眼,就會讓人覺得心安的樣子。
繼國神理曾經無數次地站在自己的哥哥的身邊,也見到過他的側臉,隻是想到不久之前确認的消息,他突然發覺這樣的時光其實很珍貴,每一幀都值得拿來細細咀嚼。
“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即使遲鈍如繼國緣一,也意識到了弟弟與平時的不同。
他垂下眼來,問着。
“——沒有哦。”繼國神理揚起如平時一樣無二的笑容,“就是剛剛走了很久很累,所以想要哥哥背我走。”
他這個請求聽起來很突然,但是理由卻也合情合理。
繼國緣一并沒有猶豫,聽完之後就點頭說道:“可以。”
他很輕松地就将一個剛成年的人背了起來,步履如同方才一樣輕盈。
繼國神理伏在自己哥哥寬厚的肩膀上,他的視線下移,通透的世界讓他清晰地看到對方穩定跳動的心髒,熱烈而富有生命力。
他低頭,閉上眼睛将自己埋在對方的肩頸,仿佛隻要這麼做,就可以逃避一切已知的現實。
鼻尖是如同太陽曬過的被褥那樣幹淨而熱烈的氣息。
在對方輕輕晃動着的步伐之中,繼國神理慢慢地睡着了。
繼國緣一感覺到了背上的人逐漸均勻的呼吸,腳下的步子愈發得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