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工夫,伺膳的宮人将膳食擺好,蘇遠矜與顧秉清便移步食案旁,相對而坐用完了膳食。
蘇遠矜平日裡不怎麼活動,時不時還有膳房新研出來的點心品嘗,晚膳用得向來不多。
可今日她被太子拉着出門騎馬,雖體驗了一番策馬揚鞭的暢快,但體力消耗到底比平日多些,晚膳便用得比往常多一二分,便想着起身略走兩步消食。
顧秉清原先還在品茗,見蘇遠矜起了身便也跟着起身道:“如今安寝也還早,太子妃不若與孤到永甯殿書房去瞧一眼,到底是太子妃的地方,也怕下人們歸置時随意挪動,壞了太子妃的規矩。”
蘇遠矜心下一噎,心道太子之前問都沒問自個一聲便差人去安排了,如今倒是想起來顧慮着永甯殿是她的地方了。
不過這話也隻能在心中略想一想,說出口卻是不能的,因此聽完顧秉清之言也隻得與他一道往永甯殿書房去了。
永甯殿書房位于東偏殿,與主殿相隔并不遠,沒一會工夫兩人便出現在東偏殿書房外頭。
免了外頭值守的宮人行禮,太子與太子妃兩人上前往殿内瞧去,隻見董圓正指揮着幾個小黃門将幾個碩大的檀木箱子挪到一旁。
見太子與太子妃出現在外頭,董圓忙上前行了一禮道:“殿下,箱子裡都是您平日裡常看的書和近日的奏疏,您看要放在哪裡合适。”
顧秉清步入殿中一看,整個東偏殿正殿雖算不上小,但一眼看去幾乎所有的書架上都三三兩兩放着書籍,靠南側緊挨着小花園的窗戶下還置了一架古琴。
北側有一張寬大的書案,書案上有一紅木松鶴鎮紙、一架山水小屏筆挂,硯台旁有一個白瓷的兔形水滴,書案旁還有小架子單獨置了一個石雕荷葉筆洗。
這書房顧秉清前世不曾來過,今日也是頭一回見裡頭擺設,倒有些後悔不曾早點動了般書房的念頭。
祈文殿作為太子書房,他又常在那召見臣僚,修建得自是氣勢恢宏,殿中所用之物也無一不精,可如今與永甯殿書房一比,倒顯得有些冰冷無趣了。
聽董圓問書籍和奏章如何歸置,顧秉清便轉向蘇遠矜道:“太子妃為孤拿個主意,太子妃瞧着哪裡合适,孤就命人放在哪裡。”
蘇遠矜見顧秉清這陣勢心知共用書房一事變無可變,又瞧那幾個光看上去也極沉的檀木箱,思慮片刻道:“便将妾身那些三三兩兩随意放着的書統歸到一側,空出來的地方便放殿下的書罷。”
書倒是能歸置到書架上,可奏疏卻是不太好處理,蘇遠矜躊躇一瞬道:“奏疏即刻要批閱的便置于書案上吧,妾再教人擡一張書案放到南側窗邊自個用便是。”
蘇遠矜平日裡處理東宮庶務看賬冊名簿,或是練字的時候,多半是在這書案上。
可如今太子既要用這書房,她便再着人另置一席案,自個到南側窗邊去,反正遠着他就是了。
可顧秉清卻像看穿了她心思似的,蘇遠矜話音才落,顧秉清便接道:“孤怎麼好搶了太子妃的書案,若太子妃不嫌棄便與孤同用一張,左右這書案本也寬大。”
蘇遠矜縱使心内嫌棄也無法直言,眼珠一轉倒是心生一計:“殿下恕罪,妾身看書理賬時,習慣了用些脯幹吃食,若與殿下同案,恐吃食氣味擾了殿下。”
蘇遠矜會這般說倒也不是無的放矢,一來她瞧話本時确實會順帶用些脯幹,二來她自前世便知,顧秉清多少有些潔症,他的書案是絕不放吃食的。
如今她都這般說了,就不信顧秉清還要拉着她共用一張書案。
顧秉清聽蘇遠矜說完倒真的有些猶豫,他的書案向來隻上茶盞,其餘的糕餅果子等吃食一概不要。
可瞧着蘇遠矜胸有成竹的模樣,顧秉清又不想教她如願,他再瞧了一眼書案,目測了下覺得足夠寬大,想來也不會有多大影響便道:“無妨,脯幹也沒什麼氣味,太子妃不必挂懷。”
蘇遠矜沒想到顧秉清竟然連這也能忍受,一時也找不到其他借口,也隻能由顧秉清去了。
宮人手腳麻利依照吩咐将太子的一應物什整理妥當,顧秉清環顧一眼,滿意地點點頭道:“如今既已歸置好,孤與太子妃便先回了。”
說罷瞧蘇遠矜一眼,見她面上還有些來不及收回的驚訝和失望之色,忍不住露出點笑意故意問道:“可是太子妃今日便要用一用書房,孤陪你?”
蘇遠矜從顧秉清這話中聽出了些幸災樂禍的意味,狐疑地瞧他一眼,可顧秉清已經斂了神色,蘇遠矜便權當自己看錯了,回絕了他兩人回了主殿去。
回到永甯殿主殿,兩人各自盥洗一番上了榻安寝不提。
翌日一早,正值臘月二十七,是顧秉清與蘇遠矜大婚滿一月的日子,兩人要到蘇遠矜舅父沈翰思府上謝媒。
早起梳洗更衣畢又用了早膳,兩人帶上謝媒禮便乘上車攆出了宮。
太子與太子妃出行,車攆旁有内侍宮人随侍左右,儀仗首尾有披甲執銳的侍衛開道,不一會便入了永和坊的坊門,而沈府正坐落在永和坊内。
因着年關将近,坊内走動的人倒比平日多些,掀開車帷往外瞧去,沿街的商鋪酒肆也都因着近年關顯得熱鬧非凡。
顧秉清早前便吩咐過儀仗要避着人群密集的街道走,入了坊内車攆便挑了早先選定的道走,不過小半個時辰便到了沈府門外。
蘇遠矜舅父沈翰思與舅母李氏為首,表妹沈音與前些日子入了沈家族譜的沈岸在後,已經在府外等着接駕。
眼瞧着太子與太子妃下了車攆,沈府衆人行了跪迎禮,顧秉清開口道:“府上與太子妃親近,諸位便也是孤的家人了,請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