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淚瞬間就落了下來,晶瑩的淚珠打在兩人交疊的手背處。
小漁的情緒在對方的一聲“笨蛋”之後徹底崩潰,他放聲大哭,根本顧不上丢人或是體面的事了。
“是!我是笨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了,陸先生。”
“我希望你能幸福,我希望你有愛人,有伴侶,我希望你永遠開心,但我也希望我能永遠不離開你。”
“可是我不能、我不能一直占着陸家的位置,我現在是個人,我不是你的小狗了,就算你說我是,我說我是,可我們說的都不作數,别人說的才作數。”
“隻要有我在,你永遠都不會有正常的伴侶和愛人的,我不想這樣,陸先生,我不想因為我導緻你永遠單身……這不是好小狗該做的事。”
“可是陸先生,我好難過,”小漁帶着與對方交疊的那隻手,放置在自己胸口的位置,“這裡,一直悶悶的,從離開你那天起,就像被毛線團堵住一樣,好像散不開了。”
“陸先生,我是笨蛋,我不聰明,我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我從來沒有這麼難過過。”
小漁轉過身,與陸宜銘面對面,一張滿是淚痕的臉上寫着絕望。
他是真被逼慘了,又被困在規矩的牢籠裡,連往外蹦一蹦跳一跳的念頭都沒有。
陸宜銘聽完小漁的剖白,看着小漁臉上那陌生而傷心的表情,心裡密密麻麻泛起疼。
他錯了,他光知道小狗會着急,卻忘了小狗會難過。
這份難過帶給他的震撼甚至超越了他這段時間忍耐的焦灼。
他甯可小漁不愛他,他也不想看到對方這樣悲傷的一面。
“你不笨,笨的是我,”陸宜銘眨着泛紅的眼圈,分明有萬千句話要說,但出口以後,隻變成了一句,“對不起。”
“我不需要其他愛人,小漁,”陸宜銘輕輕撫上小漁的淚臉,想為對方抹去眼淚,但水痕一直不斷,叫人心疼,“我說過,我有你了。”
“不是你不聰明,是我從沒有告訴過你,你就是我想要的伴侶,你是我選中的愛人。”
“我不會單身一輩子的,除非你不願意,不願意也沒關系,我可以一直等你。”
“現在,你明白該怎麼做了嗎?”
小漁空眨了兩下眼睛,眼淚停住,不再往下淌。
他望進陸宜銘那深邃的眸子裡,想從中尋找到些許玩笑的意味。
但他心裡很清楚,他的陸先生很少在這種時候開玩笑,對于兩個人的事,對方總是很認真。
“陸先生,你想和小狗結婚?”
陸宜銘紅着眼眶笑:“不可以嗎?”
“可是、可是我什麼都不會,我隻是……”
“你哪裡什麼都不會,你那麼聰明、正直、溫柔、善良,你還刻苦又努力,做什麼都像模像樣的,真比起來,是我配不上你。”
小漁被莫名其妙誇了一頓,腦袋發暈:“可以再說一次嗎,陸先生?”
“你聰明、正直、溫柔、善良,刻苦又努力,是我配不上你。”
“配得上配得上!”小漁慌亂地抱住陸宜銘,仰着頭眨眼,“我真的可以當你的伴侶嗎?”
“這句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小漁。”
陸宜銘低頭,兩人眉目相對,呼吸相交。
“可以允許我做你的伴侶嗎?”
“做你伴侶的話,以後我離家出走你是不是就會來追了?”
小漁在做最後的商榷。
陸宜銘腦袋往前一撞,兩人額頭相磕,各自都疼。
“以後不會有你離家出走的機會了。”
小漁眼睛一亮,他覺得陸先生在這個問題上略顯強勢,且毫無根據,但不知道為什麼,他聽到這話覺得很開心。
像無家的小狗找到了溫巢,心總算落定。
“那我要當的,陸先生。”小漁臉上還帶着沒幹的淚漬,卻已經笑了起來,露出犬牙,無比真誠,“我不做你的小狗,我做你的伴侶,我會愛護你,照顧你,永遠陪伴你。”
小漁的誓言太過鄭重,讓陸宜銘有些恍惚。
愛護、照顧、陪伴。
這些字眼他在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但他總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疏離的家庭關系和繁重的課業壓力讓他從來不敢肖想自己能得到這些好意。
直到他遇見小漁。
無論是小狗小漁,還是人類小漁,對方都一直在踐行這些字眼。
他其實早就找到伴侶了。
陸宜銘望着那雙被水色填滿的眼眸,輕問:“蓋章嗎?”
“蓋的!”
小漁說着就要去蹭他的臉頰。
但陸宜銘卻在這個時候扶住了對方的後腦,死死扣着,不讓小漁有半點逃離的可能。
他說。
“蓋這裡。”
……
在小漁粗亂的嗚咽聲裡,桌上的筆記本内頁搖搖晃晃,要翻不翻。
袒露出來的那一頁上,寫畫着小漁近日閑暇時的随筆。
上頭滿滿當當,有大有小,黑白分明。
——全是陸宜銘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