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殷璟還在酣睡,手裡握着謝清晏一根手指,謝清晏抽出來,換了小暖爐擱在他手邊,又掖好被角。殷璟睫毛顫動,他手心空了一瞬,卻被更暖和的東西代替,顯然舒服極了,呼吸均勻。
謝清晏趕到骁騎營時,将士們在訓練,但很明顯士氣消沉,領頭的人叫趙山,謝清晏曾見過幾次,是謝忠的屬下,很會阿谀奉承,靠着謝忠一層層提拔上來,還算忠心,這回對其也是十足的信任,他才敢帶人來若葉城。
在若葉城無端待了這麼久,士兵早已焦躁不安,趙山不斷洗腦來穩定軍心,讓他們相信謝忠的決策。
不知是誰先瞧見了謝清晏,消息在隊伍中間迅速傳播,本就無心訓練的衆人紛紛側目,交頭接耳:“他怎麼會在這,不是應該在大牢關着嗎?聖上竟還沒有判他死罪。”
謝清晏毫不在意,一邊坦然地接受注目禮,一邊徑自走向死死盯着他的趙山,語氣頗為挑釁:“趙将軍似乎很不想看到我。”
“世子誤會了,末将不過是有些驚訝您會出現在這裡而已。”
謝清晏沒理他,轉而對操練場上的隊伍道:“各位放心,本世子沒越獄,聖上明察秋毫,查清了真相,我無罪。倒是我要問問趙将軍,有調令嗎?若非有永王攔着,你要帶兵去哪?都城嗎?定遠侯想為我作證,又為何要冒着被聖上懷疑的風險調兵南下?趙将軍,我所問你可否能回答?”
問句一連串地抛出,趙山啞口無言,梗着脖子答道:“謝清晏,别以為尊稱你一聲世子,你就可以在這咄咄逼人,我聽侯爺的令,他讓我去哪我便去哪,侯爺為了你和麾下将士們殚精竭慮,不想讓任何人受牽連,憑何要懷疑他!反倒是你,今日突然出現,又說些胡言亂語……”
“好了好了,别表忠心了,他又不在,聽不見。”謝清晏打斷他,“看來趙将軍一句都回答不上來啊,那讓大家如何信你?”
登時議論聲更大,多是将信将疑,謝清晏這話可信度實在很高,哪個罪人能悠哉悠哉站在他們面前,冷靜得像什麼都沒發生過,穿着還這麼好。
“我知道你們因為謝忠的話才願意來這,但他隻是想暫時穩住你們,這是把你們往火坑裡推,若連這點都想不明白的話,不如回家種田得了,免得在戰場上是敵是友都分不清。”謝清晏厲聲,句句戳在心窩上。
“侯爺去都城情有可原,但我們這麼多人跟着他出俪關,這是謀反啊。”人群裡不知是誰說了一句,一瞬間像炸開了鍋,吵吵鬧鬧,所有人都吓蒙了,生怕被皇帝以謀反大罪處死。
“謝清晏,你莫要胡說。”趙山被揭露了謀劃,提着劍沖過來想阻止他。
謝清晏眼神都沒給,反手一劍捅穿了趙山的胸膛,冷冷宣告:“動搖軍心者,殺。”
四下無聲。
“你們既被蒙騙,此刻回頭還來得及,聖上恩準,允你們戴罪立功,有二心者,下場如同趙山。”
趙山血淋淋的屍體還倒在一旁,鮮血浸染台階,是最有力的說服。
其餘人哪敢再說什麼,紛紛謝過世子。
殷璟一覺睡到自然醒,暖爐已經涼透,身旁也沒有一絲餘溫。
時辰有些晚了,他想去小廚房瞧瞧還剩什麼吃的,正巧碰上殷甯帶着吃食來找他:“知道你睡懶覺趕不上早膳,快來吃,我特意給你留的。
“就知道兄長最好。”殷璟一笑,慢條斯理地坐下喝粥。
殷甯上下打量他:“謝清晏去軍營,你就一點不擔心?”
“他有何可擔心,肯定能順利勸服,這點信任我還是有的。”殷璟不太在意。
隻在吃完飯後,躺在院中躺椅上,等着謝清晏回來,等他被一陣癢意弄醒,眼前是謝清晏放大的精緻漂亮的臉。
謝清晏在用手指描摹他的五官。
“一切可還順利?”
“那是自然,所以殿下能否給我一個獎勵。”謝清晏黑亮的眼眸裡隻有殷璟的身影,意思太過明顯。
殷璟看得一愣,裝傻:“不給,勸降這種事對你來說小菜一碟。”又不好意思地換話題:“你是不是殺了人?”
他嗅覺很靈,能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氣和灰塵味。
謝清晏輕輕一笑,打趣道:“鼻子怎麼這樣靈,你是小狗嗎?”
他方才一進院子,便瞧見殷璟窩在毯子裡,忍不住趴在旁邊看了好半天,衣服也沒換,這才被殷璟聞見。
“你才是狗。”不但沒得到滿意的回答,還被比喻成狗,殷璟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