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安帝心裡清楚,如今隻剩下殷璟和殷決,皇位必定從他二人中選擇,但殷決壞就壞在殺了馮向松。為了皇位不擇手段,改革之事因此被打斷,他開始擔憂事情會不可控。
像是說累了,他緩了緩,繼續道:“朕子嗣不豐,兒子唯有你們四個,你竟敢堂而皇之刺殺璟兒,朕還沒駕崩呢,你就想弑弟了。”
“兒臣沒有……”蒼白無力的一句話,事到如今,殷決哪裡還猜不出,所謂險些被追殺都是殷璟編的,其實刺客早已交給皇帝了。
孟嫔聽說這邊出了事,急匆匆趕過來,卻被攔着不能進,跪在大殿外喊:“陛下,決兒隻是一時糊塗犯了錯,他知道錯了,饒他一命吧,都是嫔妾失職,沒教導好他。”
殷決在裡面聽得清清楚楚。
“連你母妃都來為你求情,你啊……”
聽康安帝這麼說,殷決顧不上别的,跪在地上,用膝蓋往前挪,急着撇清孟嫔:“父皇,一切都是兒臣的錯,與母妃無半分關系,請父皇明鑒。”
“林相,替朕拟旨。三皇子殷決德不配位,現貶為庶人,遷往清戾所,孟嫔教子無方,禁足三月。”
殷決霎時脫力,相對于殷淮的下場,他已經好太多了,起碼保住一條命。
“殷決被貶?”殷璟沒想到康安帝處理得如此果斷,這回他倒是不在意臣子間制衡的問題了。
康安帝仍是手下留情了,否則殺害朝廷命官就夠殷決死一遭。
謝清晏毫無意外:“皇位塵埃落定,這下你可放心,好好養身體。”
殷璟:“我怎麼覺得這事上你比我還緊張?”肉眼可見謝清晏緊張得脊背繃直,直到有人禀報處理結果,才放松下來。
謝清晏:“生怕殿下不能娶我做帝後。”
殷璟:“……”
話雖如此,但兩人心知肚明,一旦在奪位中失敗,受到新帝忌憚,下場可想而知,謝清晏雖喜歡撩撥,但有時并不會吐露真正的想法,他此刻才算是松了口氣,他不想殷璟受到任何危險。
殷璟都明白,謝清晏是怕他當不了皇帝,被殷決處置。
……
殷璟現在是毫無疑問的新帝,遇到的宮人、大臣,無一不尊敬他的。他這場病裝了三天就結束了,每日去侍疾,在康安帝面前悉心照顧,當個孝子。
順便商讨些改制的事宜,殷璟仔細看過了馮向松的主張,又增增改改,現如今隻等頒旨試行。
在一次把脈結束後,殷璟說:“父皇脈象穩定,并無大礙。”他沒有說真話,康安帝的脈其實很虛弱,活不了多久。
“不用诓騙朕,朕的身體朕心裡清楚。”康安帝像是真的到了生命盡頭,說兩句就得停下歇歇,“大衍曆經多年,腐朽沉疴,你宅心仁厚,德才兼備,江山往後便交給你了,你改制的想法很好,收歸皇權一事,朕放心。這些兒子裡,你吃的苦最多,是朕對不起你。”
有朝一日還能從康安帝口中聽到“他錯了”這種話,殷璟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
“從前都是誤會,父皇願意認回兒臣,已是兒臣幸事,父皇福壽綿長,病很快就會好,您在一天,便始終是兒臣的父皇。”
康安帝微微點頭:“好……好啊。”他又累了。
皇帝精力越來越不如從前,常常說不了多久就要休息會。
殷璟見狀,悄悄退下。
他要去侯府,有重要的話想對謝清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