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承塵一路駕馬回宮,面色愈發的難看。
到了寝宮前,他下馬,讓宮人把馬牽走了。隻是向前走了兩步,他臉色就變得煞白了。他停在了原地,緊咬着下唇,怎麼也邁不出下一步了。
盛朝看他這走路姿勢有些許怪異,于是便上前将人打橫抱起,疾步入了内室。
“怎麼了,我瞧你走路不太正常,是不舒服嗎?”他将懷中人放在床榻上,柔聲問着。
落承塵掀起長睫看了看他,眼神有些躲閃。
面頰攀上紅暈,他好半晌後才支支吾吾道:“我腿間……磨得疼些。”
“我看看。”盛朝說着就去掀床上人的衣裳。
落承塵慌慌張張地遮了遮,“等等!”
盛朝瞧他一臉的紅,知他這是羞了。他唇角微翹,眉眼含着滿滿柔情,“羞了?”
“才不是……”落承塵瞥他一眼,慢吞吞地褪着下衣,“我自己來就好。”
衣物褪去後,落承塵瞧着自己腿根處,磨出血痕了。
“怎……磨得這般厲害?”盛朝俯身,湊近瞧了一眼,嘀咕道。
他碰了碰有些滾燙的臉頰,轉過身去找藥膏了。落承塵有個專門放藥物的匣子,因到這宮中常常受傷,匣子裡放滿了各種藥。
盛朝從中拿起一罐藥膏,放至鼻下聞了聞,後重回榻邊蹲下了身。
似是想到了什麼,他叫仆從打來了一盆水,清洗了下雙手才開始給落承塵上藥。
藥膏塗上有一絲痛感,落承塵躲了躲,又被盛朝一把拽回,他掙了掙,沒掙動。
“疼。”
盛朝聲音有些顫,不知是不是受了狂跳的心髒的影響,他默了片刻,面不改色地打趣道:“幾年不見,怎麼變得如此嬌氣了?”
落承塵漲紅着臉,紅潤的唇瓣張了張,他小聲嘀咕道:“我哪知父親近些年如此嬌養着我是要将我送入宮啊,早知這樣,我定勤練武術了。”
“你不想入宮?”盛朝聽見了他小聲的嘀咕,眸中溢滿了柔情,手下的動作輕了又輕。
“誰會想啊?入宮如此多的規矩,再說,我是做男妃,又不是什麼風光的事,說出去可不得叫人笑話死。”他哀怨道。
盛朝看着他緊皺的眉頭,和嘟起的嘴唇,心中暗道可愛。
既不是他要入宮,那落慎設計的一切,他應當也都不知道吧。
盛朝心中暗想。
“那你怎麼不拒絕?”
“總不能讓我妹妹進宮吧?我受罪也就算了,我怎舍得我家阿妹受傷?”
他垂下長睫,扒拉着身上的衣服,嘀咕道:“我也沒那麼嬌氣,隻是今日穿的這身衣裳太糙了,所以才磨成這樣的。”
盛朝擡眸盯着他,忽地笑彎了眼:“懷生,你好嬌氣。”
“不許你這麼說,”落承塵皺眉,卻并非真的有了怒意。
盛朝看他和從前别無二緻的生氣的模樣,笑意帶上了些苦澀。他趴在落承塵的膝間,溫聲道好。
房内一時間陷入了安靜。
落承塵伸出手,撥開盛朝額前的碎發。良久,他問:“藥上好了?”
“嗯。”盛朝直起身,拉過一旁的被褥将床上人裸露的雙腿裹了起來。
“你怎得待我這般細心?”
“習慣。”他輕聲答。
“瞎說,我不信。”
他靠在床頭,指尖撚着一縷青絲,盛朝并未再回話。沉默片刻後,他又問:“你可有娶妻?”
“……未有。”
“那可有心上人?”
“有的。”
落承塵把玩細發的動作一頓,随後垂下眸,不語了。
他松了手中的發絲,側過臉不讓盛朝再看自己的臉頰。眼眶紅了些,他眸中泛起淚花,聲音依舊平靜,“那你還待我這般好,有了心上人,不該避着他人遠些嗎?”
盛朝默然。
他吐出一口氣,聲音很輕,似是怕驚動窗外枝頭上的鳥兒。
“懷生,你看不出嗎?”
“什麼?”落承塵微微回頭,淚光一劃而過。
“你看不出我心上人是誰嗎?看不出我喜歡你嗎?”
他起身,将落承塵擁入懷中,淚水倏然掉落,他顫聲說:“懷生,我喜歡你。”
是自少時便喜歡了。
五年,是靠着心中那些思念與愛意,他才得以存活。
落承塵眉頭微擰了擰,淚珠一顆接一顆地落,他無奈,默了好久才道:“可我已成了皇帝的妃嫔。”
“我可以等。”
“你要如何等?皇上比你還要年幼上幾歲,若是等他駕崩了,你我說不定早就上黃泉了。”
多久算久?五年算久嗎?
盛朝從不怕等待的,他已等了五年,再就一些也沒關系的,他等得起。
“我會等到的,你要愛着我。”
落承塵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看不出是喜悅還是什麼。
“我一直愛着你。”他說。
盛朝淚水泛濫,但聲音認真又堅決,“我定會讓你名正言順地站在我身旁的,信我,懷生。”
“嗯,我信你。”
落承塵脫開盛朝的懷抱,他掌心輕撫盛朝的側頰,随後閉上雙眸吻上了身前人淡色的唇。
一吻過後,他以休息為由讓盛朝離開了。
不過多時他便叫來了雲梢。
“感情走得差不多了,問問父親下一步的計劃。”
“是。”
他盯着緊閉的紙窗,喉間溢出輕笑:“盛朝,你還像兒時一樣啊。我裝裝樣子,你就真的信了。”
會有心痛嗎?
落承塵下榻沏了壺茶。
他心中還是清楚誰同他是親的。如今才和盛朝重逢沒幾日,他自是更信任自己的親人的。
對于盛朝,思念是多的,可五年了,他們未曾有過書信往來,感情也早是淡了的。
他不知道盛朝這五年來過得如何,就如今來看,身居高位掌握朝中重權的攝政王,吃穿應當都是極度奢侈的,他可不是會心疼富豪的人。
說愛,應該還談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