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承塵聽見是自己身邊人便放下心來,他眼睫微垂,疑惑問道:“哦……這是什麼藥?”
“消疤痕的。”
落承塵蹙蹙眉,“塗這做什麼?我身上不能留疤嗎?”
他扯了扯衣衫,去瞧腹部的傷口。雲梢聲音淡淡,“那裡上過藥了。”
“别抹了。”他面色不悅,“我又不是什麼未出閣的少女,何必如此小心?”
“少爺,您不能任性。”雲梢苦口婆心地勸說,“若是留了疤,可就不好看了,老爺生前囑咐過的。”
“我巴不得來追殺的人劃破我的臉呢。”落承塵輕嗤。
“有藥,不會留疤。”
“……”
落承塵頗為無語,側頭任由雲梢給他上藥。須臾,一道清朗的男聲傳來,“懷生。”
來人面帶擔憂,走近了床榻,“怎得受傷了?”
落承塵看着面前的男子,梗着脖子不說話,雲梢退遠了些,畢恭畢敬道:“王爺。”
盛朝應聲,吩咐她退下。
方才的話他聽了個七七八八。
“顧家小侯爺重傷昏迷,可是他派人追殺的你?”他替榻上人攏了攏衣衫,心中打起了算盤。
顧家,倒也不是不能除……
落承塵點頭,“爹死了,惦記落家的人都蠢蠢欲動了。”
他擡眸,神情略嚴肅地盯着盛朝,盛朝會意,“已經派人守着你的阿妹和母親了。”
“多謝,”落承塵如白紙一般的臉上露出笑意,“等着,我叫人備酒,好好感謝感謝你。”
他掀開被褥準備下榻,盛朝卻抓住了他的手腕,“你的傷……”
落承塵自是知道盛朝想說什麼,他擺擺手,不甚在意,“無礙,能喝的。”
“雲梢,備酒。”他靠在門框上,彎唇對門外守着的雲梢說。
雲梢蹙眉,“少爺,大夫可是剛說了您現今是不能飲酒的。”
“去吧,無事。”他笑着拍了拍雲梢的肩膀,見其不動,他又笑着催促,“哎呀,大夫的話是說得嚴重了,我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快去吧。”
雲梢仍舊一步未挪。
“雲梢,你得聽主子的話吧。”
雲梢緊繃的神色稍松,“莫要貪杯。”
“知道。”
待雲梢走後,他瞧着那背影,靠着門框喘了幾口氣。
有些累。
病了之後連體力也不支了。
他轉過身,帶着盛朝去了酒桌。
盛朝問他怎聊了這麼長時間,他敷衍了幾句,盛朝倒是沒懷疑也未因他的态度而生氣。
落承塵趴在桌上定定地看向盛朝的眉眼。
長眉如劍,濃密如鴉羽的長睫。盛朝的眼睛最是好看,帶着侵略性的深邃眼眸,笑時卻顯得格外乖巧聽話,看向旁人時冷漠而疏離,偏偏對他時滿含柔情。
沒過多久雲梢便拿來了酒壺和玉盞。
落承塵拿起酒壺斟酒,倒了滿杯,他眉眼含笑,淺啜了一口。
酒是不錯,他側目看向盛朝,“怎麼樣?”
“竹葉青?”
落承塵莞爾,“不錯嘛,能嘗出來?”
“嗯。”他摩挲着杯壁,一言不發。
“有心事?”落承塵挑眉笑問。
盛朝抿了一口酒,狀似不經意問道:“懷生,你愛我嗎?”
“愛。”他脫口而出,沒有猶豫,“我愛你啊。”
他撩撥着盛朝的長發,“不信嗎?”
“……”盛朝眼中的情緒複雜,良久,他側頭,臉上帶着笑意,“信的。”
落承塵輕輕揚唇,眸中笑意不明。
“隻是,你身邊好多人……”
才一杯,盛朝看上去已有些醉了。
“好多人……他們都喜歡你……”
落承塵蹭了蹭他泛紅的眼尾,盛朝不停喃喃:“你喜歡他們……”
“我不喜歡他們。”
“他們心悅于你。盛朝也是,我也是。”
落承塵哼笑:“才一杯就醉成這樣。”
“沒醉,心裡難受。”他坐直了身子,委屈道,“你騙我。”
“我何曾騙過你?”
“……”
盛朝不說話了。
他确實沒醉,隻是想借醉酒的名義,聽一聽落承塵的真心話。他還是不願落承塵恨他,他接受不了的。
落承塵可是沒時間聽他在這裡呢喃的,看着盛朝飲下三杯,他也跟着喝了。
接連飲了兩杯,他胃裡一陣絞痛,額頭冒出細細密密的冷汗。盛朝紅着眼替他擦了擦,“不喝了,不舒服就不喝了。”
他搖搖頭,放下杯盞鈎住了盛朝的脖頸,并在其面頰上淺淺一啄。
他順勢坐進盛朝懷中,兩人四目相對,他粲然一笑,“酒杯給我。”
盛朝乖乖遞上,他接下含了一口酒,微微垂頭覆上盛朝的唇瓣将溫熱的酒液渡進他口。
喉結滾動,意亂情迷時,落承塵眉心一緊,笑容依舊。
“懷生……”
他話出的下一瞬,懷中人輕咳一聲,随即吐出一大口血。
血珠濺在臉上,他微微瞪大雙眸,全然沒了那股醉意,雙手慌亂又無措地撫着落承塵的臉頰。
“怎麼了懷生,哪裡不舒服……”
落承塵又嗆出幾口血,他眸中含淚,不知是否是疼的。
他似乎并不着急,唇畔還漾着淺淺的笑意。手中的玉盞摔落在地,他又一次吻上了盛朝的唇。
意識消散得很快,他的腦袋垂落在盛朝的肩膀,墨發染上粘稠的血液,盛朝神色緊繃,将人抱上床榻後匆匆去叫太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