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小七喃喃地說：“我做夢了。”

淩雲度笑了笑：“不是做夢，我真的在這裡。”說着，便邁進一道門。

葉小七掙紮着從他懷裡下來，雙腿發軟，擡手扶住一旁的桌子，支起身子來看向淩雲度。淩雲度揮退了手下，親手把屋子裡的燈一盞盞地點亮。

葉小七側頭，看到了窗外初初從雲層中升起的月亮。她說：“天晚了，你不去陪你的夫人，跑我這裡來幹什麼？”

淩雲度僵了僵臉，慢慢地走回來，面對面看着葉小七說道：“她不是我夫人。”

葉小七問：“那為什麼他們都說那是将軍夫人，你也沒出來澄清？”

淩雲度低頭沉默了一下，突然擡頭問道：“黑鷹呢？你不用陪着他了嗎？”

葉小七撇了撇嘴說：“他嫌棄我。”

“黑鷹嫌棄你？”淩雲度嘴角撇了撇，擺明了壓根不相信。

葉小七歎了口氣說：“他嫌我髒，嫌我身上的傷太多，嫌我傷疤太難看。”

淩雲度微微皺了眉頭，問道：“他看到什麼了？”

葉小七就學着那天被黑鷹驅逐時的樣子，把衣領解開拉下到領口處，指着自己身上重疊交織的傷疤說：“他就看到這些了。”

淩雲度舒了口氣問：“沒有下一步？”

葉小七說：“他看到這裡就發起呆來，然後就說我又髒又難看，就把我趕走了。”葉小七再次歎了口氣，看向淩雲度。也不知道是葉小七醉了酒的緣故還是怎麼，她看到淩雲度的眼神似乎炙熱起來，還似乎意猶未盡地咽了咽口水。

葉小七笑了：“你可别亂來啊，你都是有夫人的人了，以後咱倆可得保持距離。”說完之後，觸景生情，鼻頭一陣酸澀，淚水便要奪眶而出。她趕緊别過臉去，迅速擡手擦掉。

淩雲度低着頭，沉默了半晌，等他再擡起頭的時候，似乎下定決心一般，眼神變得堅定而清澈。他大跨步向前走來，直到葉小七身邊停下。

“你……幹嘛？”葉小七吓了一跳，擡頭看着他，眼角還微微晃動着淚珠。

淩雲度擡起袖子為葉小七擦淚，動作異常溫柔。可他越是這樣，葉小七心中越是難過萬分，想到這份溫柔以後隻能盡歸她人所有，這淚珠便越擦越多。

淩雲度停下手問：“你當初下決心追随黑鷹而去的時候，難道就沒想到過今天？”

葉小七說：“想倒是想到過，隻是沒想到真有這一天的時候，我這心裡，心裡……”

“心裡怎麼樣？”

“你别問了。”葉小七雖然很多時候沒有分寸，此時也知曉自己有些話已經不方便說了。她隻好眼觀鼻鼻觀心，一邊克制着自己洶湧澎湃的情感不要肆意噴薄而出，一邊祈求此時的時光能夠長久一些。

淩雲度抿着雙唇垂眉看着葉小七。久久地沉默着。随後，他眨了一下眼睛，手臂微微下移，動作由快轉慢，直到似乎陷入停滞，直到指尖觸及葉小七領口的時候，他不動聲色地又擡眼看了葉小七一下，見葉小七兀自陷在傷心之中。淩雲度暗自發力，認準穴位，突然猛地一點。

葉小七一個猝不及防，頓時隻覺得渾身酥軟無力，四肢都支使不起來，無助地向後倒去。淩雲度一個箭步趕上，一把接住葉小七，迅速抱在床上。

“淩雲度，你竟敢偷襲我！”葉小七不敢置信地瞪大了雙眼，禁不住地火氣上湧，鼓得滿臉通紅。

淩雲度一邊小心翼翼地把葉小七安置下來，一邊臉不紅心不跳地慢悠悠地解釋道：“我怕一會兒動起手來，我不是你的對手。”

“動什麼手？”葉小七懵懵懂懂地問。

淩雲度沒有答話，起身走到外屋門前，對人吩咐道：“下令所有人退出一裡範圍之外，不得有任何人靠近。”

“那表小姐呢？”那人問道。

淩雲度目視那人沒有作聲，片刻之後，那人回道：“小的知道了。”匆忙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