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浮現屠五生硬的面容,冷着張臉,活像誰欠他錢似的,真是越想越氣。
茶花久不見有人歸來,幹脆一跺腳,繼續背着手,虎着臉打轉。
忽地。
他見涼亭下邊圍了一圈青草,生長得茂盛,邊沿有一列螞蟻。
茶花麻溜地卷起袖子,扯了根野草。
五大三粗的人往地上一蹲,捏着還裹着泥的草根,用草尖可勁兒騷擾着這群勤勤懇懇的螞蟻大軍。
正捉弄得起勁兒,突聞背後傳來一陣輕咳。
糟糕。
茶花‘嚯’地站起身,草也被他扔得老遠,露出憨厚實誠的笑容來。
“公子!!!”
茶花的聲音中氣十足,震天動地。
不禁給蘇夢枕帶來震撼,連披着帷幕的虞兮都忍不住抖了抖,透過帷幕看向跟某種大型犬有異曲同工相似的茶花,仿佛背後有無形的尾巴在瘋狂甩動。
小鴿子不悅地皺眉,捂住耳朵,“你這漢子,聲音那麼大做什麼!吓着我家娘子咯。”
茶花臉頰騰地飛起紅雲。
他一向是以蘇夢枕馬首是瞻,外表粗犷,不善言辭,所以少有人會這樣跟他說話。現在竟被一黃毛丫頭指責,尤其對方還是屠五的妹子——‘敵人’的親屬。
茶花不屑跟個丫頭計較,目露兇光地掃向抱着刀一言不發的屠五,顯然是算到了他的頭上。
你小子。
給爺爺等着。
屠五平靜地移開視線,他姑且把此算作飛來橫禍?
蘇夢枕心知漢子的性情,道:“你啊,總是定不下來心,連路過的螞蟻也能逗。怎麼盯着屠五看,可是尋他有何事?”
“沒什麼!”茶花梗着脖子。
蘇夢枕偏身向後面的虞兮介紹道:“娘子,這位是茶花。”
高大的漢子在看見虞兮的瞬間。便把脖子縮回去不說,如貓兒炸毛,渾身一顫,連兇惡的眼神都清澈起來:“虞、虞……仙子好。”
娘子一詞如何都出不來口。
來來回回‘虞’了個半天,補了句不倫不類的‘仙子’。
茶花性格耿直,脾氣倔強,從未有過懼怕之物。
然而,他那樣粗犷的漢子竟會害怕虞兮,連楊無邪對此都暗暗稱奇,說茶花是耗子遇見仙子貓兒,聽到名字都會下意識緊張。
要不然。
往日恨不得貼着蘇夢枕都茶花,不會在今日清晨溜達到庫房說什麼備出遊的茶具,死活不肯随着馬車走,直到他們出發才默默騎馬跟上。
刮眼不争氣的人,蘇夢枕道:“茶花看似粗犷,實則内裡精細。他對娘子亦是敬仰,才會緊張到詞不達意,莫要介意。”
虞兮:“當然,茶花公……。”
茶花面露驚恐地倒退入亭内,已經吓出口音,截斷虞兮的話:“您、您切莫喚俺公子!”
他慌啊!
尤其是聽到虞兮要稱呼他什麼公子,當下腦海裡一片混亂。他可不敢被稱為公子,若是尋常女兒家,或許茶花會硬着臉皮,心底得意,但對方是虞兮……是從天宮下來的仙子,他就怕得要命。
“噗。”
小鴿子被逗得樂出聲來,指着人高馬大的茶花,“你怕我家娘子,好沒道理。”
她家娘子貌美,人若天仙,如此可親的女子怎地落在三五大粗漢子眼裡,竟成什麼吓人的事。
懂個屁,臭丫頭。
茶花不搭理小鴿子,餘光小心瞄過虞兮,緊張地搓着手然後一溜煙竄出涼亭,高聲道:“我去備茶、備茶。”
茶具挂在騎來的馬兒身上,這也給了茶花跑走的理由,很快人就在樹林間沒了影子。
小鴿子叉腰想要追上去,半隻腳每邁出去,“嘿,他人真是的!”
屠五拉着小鴿子,沖着人昂了昂頭,冷聲道:“去取些墊子來,公子與虞娘子好坐。”
小鴿子:哎喲!我這暴脾氣。
知晴一直保持着安靜,靜靜地跟在最後,垂着眼簾不知在想什麼。
聽見小鴿子被屠五一攔,掀起眼簾看去,那丫頭的脾氣頓時上來,瞪着圓溜溜的眼睛要跟人鬧起來一樣。知情收斂情緒,上前挽起小鴿子的胳膊,柔聲連哄帶勸地把咋呼呼的姑娘拉走。
冰冷的視線裡有深究和戒備,知情垂頭避開屠五,與小鴿子去馬車上取物品。
屠五抱劍望天,默默數着白雲。
如果告訴公子,心上人還在投胎的路上,會不會被踢出金風細雨樓?應該不會吧。哎,算了……回家相親。
虞兮未想到世上會有人對她畏懼如虎,突地腦海裡播放出聲音。
[茶花目前已經宿主拉入黑名單,無法探查好感,恐懼值60]
這是什麼鬼?
感到困惑時,蘇夢枕幫着虞兮取下戴着的帷幕,道:“茶花是敬畏你,但又不知如何與你相處,你還是直呼他名字,他還習慣些。”
居然有人會拉黑她,為什麼啊?
耳邊蘇夢枕的話,虞兮是充耳不聞,直勾勾地盯着茶花在林子裡墨迹尋馬的背影。
[茶花感到恐懼 +1]
[茶花感到恐懼 +1]
[茶花感到恐懼 +1]
[茶花感到恐懼 +1]
……。
好家夥。
茶花的恐懼已經到達65。
虞兮困惑不已地摸了把臉,難道真得很恐怖?
蘇夢枕:“怎麼了?”
“我很可怕嗎?”虞兮望着他問。
蘇夢枕楞了片刻,旋即雙眼彎彎地瞥向一旁,才忍不住笑出聲道:“怎會,隻是……茶花與常人不同,他害怕漂亮的女人。”
虞兮可憐起茶花來。
好看的姑娘多如牛毛,這樣高壯的漢子出門,豈不是會被吓死。
咴咴!!!
馬兒的嘶鳴聲劃破長空。
本在林間低頭吃草的馬兒們,變得躁動起來,它們不安的用前蹄刨着地面。
隻見一匹通體純黑的馬從側面疾馳而來,速度快如閃電,擋在它身前之物不是被其踢飛,就是被踐踏成泥。
茶花正取得茶具,提着籃子返回亭内,餘光察覺到一道黑色閃電疾馳着,直直朝涼亭奔去,哪兒正站着公子和虞兮。
孽畜。
暗罵一聲,茶花果斷棄了茶具,正欲提氣運起内力。
“公子小心!”
黑馬已到亭外,立起半身,鐵蹄即将踏向兩人。
漆黑的馬鞭先一步,纏住烈馬脖頸,随着力道重重向後拉扯。
然而,這隻馬實在壯碩,被牽扯住後,前蹄在空中半刨,鼓足勁兒的将持鞭者向前帶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