嗒、嗒。

清脆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山洞宮殿裡回蕩，每一聲都彰顯出其主人的冷漠與堅決，哪怕是天空斬落的雷電轟鳴也無法将其覆蓋，反而突兀地顯現出來。岩漿在池子裡沸騰，蔓延在道路上的每一條裂縫裡，宛如帶着危險氣息的花紋，詭異而豔麗。可她不經意間裸露出的下半張臉卻是比紙還要纖薄的蒼白，束成短橫的唇色也淺淡得沒有一絲修飾可言，勾勒側臉的長發則是濃重的黑，仿若來自深淵的低谷。

彼時的斯摩亞蒂正一手握着權杖，一手支撐着自己的頭顱陷入淺眠之中。

忽聞着這陣緩慢而有力的腳步聲響徹宮殿，在對方逐漸接近自己的時候，他緩緩睜開了眼。

隻見巫靈踏着不疾不徐的步伐前來拜訪，她并未提前和他打過招呼，此次來訪純屬突然，斯摩亞蒂卻也沒有表露出驚訝的神色，隻是頗有興趣地挑了挑眉，嘴角勾勒出一抹淡笑，似乎很好奇是什麼能讓這位狂野黑鳥族的族長在經過這麼多年之後來找自己這個早已離開了光明守護者一族的人。

于是他直接跳過了那些不必要的寒暄環節，打算馬上進入正題：“不知巫靈族長前來找我，所為何事？”

而巫靈自然也不會跟他廢話，她做事向來追求效率：“我隻是來以女王陛下和祭司閣下的名義，向你發出一個邀請，加入我們，為女王陛下與祭司閣下盡忠。要麼，答應我們，要麼，死在這裡。”

聞言，斯摩亞蒂哼笑一聲，手握着權杖往上一提又狠狠砸下，底部與地面敲擊出尖銳的響聲，暗藏着極為強烈的危險性意味：“口氣不小，不愧是族長大人。但在讨論這個事情之前，我想先确認一個問題，女王和祭司已經是萬年之前的曆史人物了，你又為何現在以她們的名義拉我入夥，莫非，她們複活了？”

他本是以調侃的心态言明自己的疑問，卻沒想到巫靈在沉默之後肯定了他的猜測，這倒使斯摩亞蒂嘴角揚起的笑容漸漸收斂了回去。

意義不明的眸光在眸底沉澱成更加深沉、凝重的情緒，然那些不可告人的心思全都被藏匿于心底，被密封在心髒深處，隻在眼睛裡暴露出阻擋外人往裡查探的警戒線。

就在氣氛沉寂下來之後，巫靈才又開口：“除去神明，所有光系和暗影系的精靈都該尊孽相一族為王，而祭司閣下是孽相一族最後的族人，你理應為陛下和閣下效犬馬之勞。如果你不願，那麼，我也不會放任一個知曉陛下複活的人出去作亂。魔靈王，我的耐心有限。”

“……”

好在斯摩亞蒂并沒有讓她等很久，在片刻的思考之後，斯摩亞蒂長長歎出一口氣，随後用一種無奈被裹挾進這混亂時代的語氣道：“好，我答應你。”

女王複活，召集人手，極有可能準備再一次發動宇宙戰争，到時候就連他也不能獨善其身，與其被動的成為漩渦中心的祭品，不如早日投靠在可靠的陣營裡保全自己。

他對女王和祭司的了解僅限于史書上記載的片段，并未親眼見過真人，可巫靈的厲害他卻是實打實地見識過——早在他還尚未脫離魔靈一族的時候，曾經抓到過一隻受傷的狂野黑鳥，那時的巫靈為了保護族人，挺身而出，幾下便将他收拾得落花流水，險些留下心理陰影。而能讓她甘願俯首稱臣的上司，斯摩亞蒂暗自思忖，絕不是等閑之輩。

得到了滿意的答複，巫靈沉默地點點頭，冷淡地撂下一句“之後有事我會通知你”後，本欲轉身就走，卻在刹那間收到了一封從灰燼中重生的黑色信件。

她稍稍側過頭，以不易察覺的眼光去瞥了一眼王座之上的斯摩亞蒂，隻見對方似乎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旋即低下自己的眼睛不去觸碰那封來路不明的信件。巫靈這才利落地拆封，隻是當她的目光一一将上面的字迹全然納進眼底之後，卻是轉頭向他提出了一個問題：“你知道惡靈獸如今身在何方麼？”

斯摩亞蒂登時怔了一下，眼睛像是陷入思考般微微低垂，再擡起時泛着幽藍的光，“我倒是聽說惡靈獸曾前往一個名為惡魔星的地方，與星靈王一戰後便失去蹤影，但他的三個手下應該還在宇宙間遊蕩。”

“多謝。”

消化完他這段話的信息量，巫靈微微點頭，嗓音如同蕩不起回聲的低谷般低沉，語氣則是泛不開一絲波瀾的死水，好似無論世間何事都不能讓她的情緒産生波動。

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斯摩亞蒂緩緩眯起了眼，擡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巫靈，女王，看來，接下來的時間裡他得好好補補史書了。

“你應該感到幸運，你是第一個逼我使出神之力量的人。”在被能量罩籠罩住的這一方天地間，哈迪斯傲慢地俯視着魯伊斯，随後話鋒陡然一轉，釋放出無比的淩厲和殺氣，“但也是最後一個！”

言罷，便猙獰着爪牙朝魯伊斯沖了過去。

哈迪斯淩空擡腿反複踩踏在魯伊斯的胸腹上，緻使對方面露痛苦的神色，直至魯伊斯身體沉重地墜落到比武台的地面上，脫力的四肢如同蓄了水的棉花沉重起來，連自己的劍都幾乎拿不穩。

好在他在哈迪斯進行下一次攻擊的時候逼迫自己提起最後的力氣攥緊了手中的劍柄，支撐着身體站起，并舉起巨劍阻擋下那一道紫色的光波。藍與紫，兩股強大的能量霎時硬碰硬地相沖，可最後還是不敵哈迪斯被撞飛了出去。

魯伊斯将劍支在地面上以撐起自己的身體，他的肩膀顫抖着，待脊背終于能夠挺立起來的時候，他滿眼都是虛弱的神色，好似是在毫無掩飾地告訴敵方他已是強弩之末了。

而哈迪斯似乎相當享受虐殺他的樂趣：“在這個罩子裡，你想跑哪去？”話音剛落，便拖着身後曳出的殘影再度對魯伊斯發起襲擊，拳與爪交錯着弄傷了魯伊斯的肩膀，偶爾被堅硬的劍身格擋下來發出清脆的響聲，然哈迪斯卻恍若未覺，繼續以極快的速度發起自己眼花缭亂的進攻。

雖然這一番激戰下來明顯是哈迪斯占上風，可或許有魯伊斯不還手的因素在裡面，他有些厭倦了這樣的“遊戲”：“小子，你真是令我失望，我看，這場遊戲，就這樣結束吧——天雷地動。”

他話音未落，便于手中凝聚起紫色的雷電作為推動力，朝着魯伊斯沖去，他的左手微動，打算為這場戰鬥畫上一個完美的句号。

捕捉到這一幕的魯伊斯眸光一閃，危險地眯起了眼。

他舉起手中的巨劍，将所有的能量凝聚于此，藍色的光幕在哈迪斯的能量波沖擊到他的時候霎時展開，成功抵禦住了對方的技能，繼而又在哈迪斯訝異的目光下抓住他的手腕，将劍尖插入地面之下，扯着哈迪斯的整個身體以劍為圓點繞了幾圈後将他甩飛了出去，巨大的沖擊力直接捅破了能量罩的一角，讓他徑直摔到了山峰之中。

還不等他有喘息的機會，魯伊斯立時又擡刀揮出鋒利的氣浪直擊哈迪斯：“無影光劍破！”

哈迪斯頓時發出痛苦的低吟，連同身後的山峰也碎成了碎塊，将他埋葬在裂開的碎石之下。

眼見躍到他面前的魯伊斯，哈迪斯驚疑不定又急切地想要尋求一個答案：“你，能看清我的招式？”

魯伊斯則很幹脆地回答：“不能，我隻是預判了你的招式。”

“……我不信！”

見他不願接受這個答案，魯伊斯便依次指了指哈迪斯在自己肩膀留下的兩種傷痕：“所有的拳傷都在左半身，而劃痕都在右半身，并且是自右上到左下，證明你是右手出拳，左手出爪。”

魯伊斯說到這裡，哈迪斯便也反應過來了：“所以你剛才看到我動了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