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宅。
崔書桐結束一天的工作,拖着疲憊的身體回到家。
她捏着酸痛的肩膀,經過崔書惟的房間時,卻看見房間的燈還亮着。
發現房門沒有關緊,猶豫片刻,她輕輕推開。
書桌前,崔書惟已經趴着睡熟了。
她小心地從一旁拿起毛毯,蓋在他身上。
眼睛不經意間被桌上攤開的筆記本吸引住目光。
“陳簇”。
本子上密密麻麻地寫着這個名字。
記錄了她上午一般在教室上課,下午總是會去圖書館,習慣坐在窗邊。
喜歡喝椰汁西米露。
零零碎碎的,什麼都有。
崔書桐心中感慨,這是有喜歡的人了?
***
陳簇發現,最近和崔書惟偶遇的頻率真的很高。
慌忙趕往教室的早晨,她氣喘籲籲地穿過校園,擡頭總能看到崔書惟站在天橋上。
體育課上,她和其他同學玩着激烈的躲避球遊戲,他在不遠處的草坪上安靜地坐着,偶爾擡眸看向她們。
即使在大課間,自己拽着張曉去奶茶店買飲料,轉身的刹那,也能捕捉到崔書惟的身影,他倚在樹蔭下,專注地在筆記本上書寫什麼。
下午去圖書館借書,陳簇踮起腳尖努力往上夠,正當她覺得力不從心時,身後忽然伸出一隻手,準确無誤地從書架最頂端抽出她想借的那本書。
“給。”崔書惟将書遞給陳簇。
手指輕輕顫抖。
實際上,這是他和陳簇在學校裡說的第一句話。
起初,得知與陳簇同校,一想到以後還有機會見到她,崔書惟心裡就感到滿足。
但伴随着每一次故意制造的偶遇,那份單純的滿足逐漸被渴望取代。他渴望更進一步,不僅僅是遠遠地望着,而是能分享彼此的世界,就像那個初次相遇的雨夜,他們曾那麼自然地交談。
狹窄的書架過道間,兩人面對面站立,周圍是厚重的書卷。
陳簇耳尖地聽到遠處傳來的腳步聲。
她機敏地打了個手勢,示意崔書惟跟着她往裡面走。
他們停在一個較為隐蔽的角落。
經陳簇以往的觀察,這個區域平時不會有人踏足。
陳簇不想被别人看見她和崔書惟之間有什麼聯系。
在湖春高待了近一周,她算是對一些學校裡的潛規則無師自通。
在這裡,每個人都被無形的标簽所定義。
在以家世、外貌等條件作為等級劃分主要标準的體系下,誰會成為湖春高受人追捧的校園明星?答案毫無疑問是那些第一、二階級。
他們仿佛天生自帶光環,是校園裡矚目的焦點,渣女俱樂部成員競相追逐的目标。
前文提到俱樂部VIP成員間以積分論排名,和等級越高的男生發展成暧昧或交往關系,能獲得的積分也越高。
但是人與人之間存在所謂的“雲泥之别”,在湖春高這樣的環境中,這一點體現得尤為明顯。那些位于金字塔頂端的學生,他們不僅擁有令人羨慕的家庭背景,還兼具出色的外貌和個人才華。
簡而言之,和普通人有壁。
想要跨越這樣的壁壘,通常需要借助外部的力量或特定的契機。例如通過别人的引薦,出席活動,創造出能當面溝通的機會。
不過,謝昭本人對此深惡痛絕,暗中懲戒了不少相關人員,讓下面的人不敢再亂動心思。
自那以後,校園裡形成了一項不成文的規定:有幾位特定的人物,包括崔書惟在内,被視為“禁區”,不要去打擾或試圖利用他們來獲取某種社交資本。
陳簇明白,一旦自己主動與崔書惟有所交集,無疑會被推至風口浪尖,成為衆矢之的。
“崔書惟,以後我們還是不要見面了。”
至少在學校是這樣的。
陳簇說完便低下頭,忐忑地等待回複。
隻是等了半響,也沒聽見對方有什麼反應。
陳簇疑惑,擡頭看向崔書惟。
崔書惟在聽到第一句話時,眼淚就不可遏制地從眼眶裡流出來,流得很兇。
他嘴唇緊抿,不做聲響。
陳簇慌了神,手掌連忙捧住他的臉,試圖抹去那一串串金豆子。
“别哭,别哭,是我沒說清楚。”陳簇小聲哄着,她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被誤解了,匆匆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在學校裡保持距離,不是跟你徹底斷絕往來。”
崔書惟眼圈很容易紅,深黑色的瞳孔被淚水浸得濕潤潤的。
看得陳簇呼吸一滞。
救命,高冷男神原來是隻哭包小兔。
她手忙腳亂地輕拍他的後背。
崔書惟把頭埋在陳簇的肩上,聲音有幾分哽咽:“我做錯什麼了嗎?”
陳簇的頭立馬搖成撥浪鼓。
“那為什麼要在學校保持距離?”崔書惟控訴。
陳簇一時無言,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
難道說“你是‘禁區’裡的‘積分男’,跟你待在一起怕惹上麻煩?
這時,崔書惟抱住陳簇的手臂又用力了幾分。
她無奈之下,隻好妥協:“好,先松開。”
“啪嗒”一聲,随着崔書惟撒開手,書本落地的聲響在這狹小的過道裡顯得格外突兀。
陳簇的心髒在那一刻仿佛也跟着一起重重地摔在地上。
她頭皮發麻,僵硬地轉過身。
視線所及之處,竟不知何時聚集起一群人。
他們像被磁鐵吸引的鐵屑,緊緊圍在周圍,一雙雙眼睛裡閃爍着難以置信與興奮的光芒。
那些目光裡,有好奇,有震驚,更有按捺不住的八卦欲。尤其是最前方的女生,她的雙眼瞪得如銅鈴,手裡的書在驚詫中失手掉落,卻渾然不覺,隻是直愣愣地盯着陳簇和崔書惟。
旁邊黑色攝像機閃動的紅光昭示着這一切都處于錄制之中。
完蛋,這群人怎麼這副鬼樣子,他們到底看到了什麼?
我和崔書惟什麼都沒幹吧。
陳簇看着越來越多的人聞風而動,往這個角落來,一時沒了主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