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

陳簇收回抱住謝昭手臂的手，身體往後靠，拉遠了和他的距離。

“為什麼？”

謝昭沉聲問道。

陳簇指向合同上其中一款條約，撇了撇嘴：“上面說，我們的戀愛關系不能公開，那不就是地下情，見光死？沒有保障的戀愛，我不要。”

謝昭的太陽穴直突突，他事先沒有想過陳簇會是這樣的反應。

“你不是喜歡我？為什麼要在意這些虛的東西。”

陳簇心裡呵呵冷笑。

怎麼，她如果堅持要名分，是不是還得被謝昭扣上一個愛慕虛榮的大帽子，被指着鼻子罵她根本不是真心喜歡他，而是貪圖他的身份地位和财富。

崔書惟這樣對她百依百順的男朋友，她為什麼要跟他分手，選擇和整天忙得跟陀螺似的不沾地的謝昭交往？

陳簇那晚隻是虛情假意地告了個白，毫無情感可言，像是紀錄片的旁白一樣寡淡，謝昭卻對此深信不疑，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高傲的他在這方面過分自大，因為他太習慣來自異性的愛慕和示好。

謝昭仍在等待陳簇的回複，陳簇笑了笑，想要打馬虎眼忽悠過去。

“謝昭，你看起來好好親啊。”

陳簇向他靠近，伸過頭作勢要來親他。

然而下一刻，謝昭捂住陳簇的嘴巴，把她又按了回去。

“不要躲避話題。”

“可就算分手，也得找個理由吧。”

“'不喜歡'這個理由夠不夠？”

謝昭聲音冷冷的。

陳簇要抓狂了，不知道為什麼，她巧言令色的技能在謝昭面前跟失效了似的，簡直毫無還嘴之力。

她要是現在老老實實舉白旗，說自己跟他告白是鬧着玩的，其實她不喜歡他，會不會被人拿獵槍射死。

“夠夠夠。”

陳簇讨好地撓撓他的手心。

麻蛋，真嫌棄她這副狗腿樣，她也想耀武揚威地把謝昭踩在腳底下，但現實是，她的實力既不允許也不支持。

陳簇後悔了，她就不該告白，那樣屁事沒有，也不必平白矮了謝昭一牆。

聽到滿意的答案，謝昭清俊的面容淡淡煥出溫澤，薄唇微抿，不由分說地反手握住陳簇的手，十指相扣。

他一臉認真地看着陳簇：“我發現你總是很想要親我，但這不對，陳簇，我們才剛交往，應該循序漸進，慢慢來。”

“先從牽手開始，好嗎？”

搞什麼……好像他真的想和她正經談戀愛一樣。

陳簇收斂起嘴邊的笑意，擡眸細細描摹着謝昭的神情，一遍又一遍。

他，難道是真心的嗎。

意識到這個可能，陳簇突然覺得索然無味，很沒意思。

“不好。”

她甩開謝昭的手，靠到座椅背上，從口袋裡掏出一顆小青檸硬糖送入口中，用舌尖慢慢觸碰、咀嚼。

清涼酸甜，果味很濃，好吃得讓她想眯起眼睛。

夏蟬鳴聲灌耳，陳簇嚼着糖托腮看向窗外，側臉的輪廓後是一望無際的乳白雲彩。

吃糖，其實是陳簇給自己一個整理思緒的時間。

經過一瞬間的混亂，冷靜後再去思考，她可以确定謝昭對這段戀愛絕非真心，他隻是對所有事都抱着認真、全力以赴的态度，所以暫時性迷惑了她。

一定又是和唐珏有關。

這時，謝昭的話傳到她的耳邊，口吻冷峻：“陳簇，合同第十三條，戀愛期間不要随便鬧脾氣，我沒有工夫去哄你。”

陳簇回過頭，輕眨了下眼，表情迷茫：“我沒有鬧脾氣呀。”

“謝昭，我那麼喜歡你，哪裡舍得和你生氣。”

陳簇張着濕漉漉的眸子，霧氣朦胧，感覺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了。

她要重新掌握主動權，不能就這樣落入謝昭精心布置的圈套中。

謝昭低頭看着抱住自己的陳簇，她的頭靠在他的胸口，輕輕一蹭，像隻粘人的布偶貓。

在他的規劃中，擁抱是下一個階段要做的事，現在還不到這個時候。

他不喜歡脫離計劃的舉動，下意識就想把陳簇給推開，但看着她眼睫低垂，氣場低落的樣子，他又無聲地為她辯解“她隻是太喜歡自己了”。

*

陳簇沒打算跟崔書惟分手，但和謝昭的秘密交往也稀裡糊塗地開始了。

中午，陳簇剛準備和崔書惟去吃午飯，卻見謝昭傳來一則訊息。

「抱歉，中午有事，不能一起吃飯。」

陳簇兩眼一黑，什麼意思，如果有空，他以後還要和自己一起吃飯？

“陳簇？”

崔書惟拉了拉她的手。

陳簇猛然回神：“哦，走吧。”

在兩人剛交往的時候，陳簇和崔書惟去學校餐廳頂樓的包廂吃飯，當時他們點的菜不多，三菜一湯。陳簇猜測大概要幾百來塊，雖然心痛得在滴血，但她還是提議 AA。

然而，當侍者遞上那張精緻的賬單，陳簇不經意一瞟，頓時被那串數字所刺痛，表情凝固。這金額，絕不是她咬咬牙就能支付的，竟然随随便便就超過了陳母一個月辛苦工作的薪資。

而去學校一般的食堂吃飯，對他倆來說也不合适。因為大家總會把目光似有若無地投遞到他們身上。

更重要的是，陳簇能看出崔書惟不喜歡吃食堂裡的飯菜，他每次基本隻夾了幾筷子，然後在那裡配合她禮貌地咀嚼着并不那麼滿意的食物。

于是後來，陳簇都是自帶盒飯。

小涼亭。

“哇塞，崔書惟，你們家玉嬸絕了！怎麼能做出這麼好吃的東西。”

聽到陳簇的誇贊，崔書惟漆黑的眸子裡浮動着柔和的波光，擦掉她嘴邊的米粒，唇角輕輕抿開一抹笑紋：“你喜歡就好。”

說完，他又低下頭去給陳簇剝葡萄。

他的手指幹淨又修長，指甲修剪得很整齊。泛着光澤的葡萄肉在他的手裡，像顆晶瑩的玻璃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