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樓展廳突發的事故很快驚動了所有人,拍賣被迫中途暫停。
聽說是崔書惟出事,崔書桐從容的臉色突變,拎着裙擺從樓梯上跑下來,一隻鞋都跑掉了,她也沒顧得上去撿。
金女士惴惴不安,這樣的貴客在她美術館裡出事了,到時候問責下來,以後的生意還不得流失一大半。
“你馬上去調取監控。”她連忙抓了個工作人員吩咐。
展館内的客人基本都擠出去看情況了,金女士确保别人沒有注意自己,快步走到二樓盡頭的休息室。
*
那一瞬間,把決.推下樓,帶着孤注一擲的氣力,像一場豪賭,陳簇知道自己絕不能滞留在原地。
在刺耳的尖叫聲響破大廳時,不知從哪來的勇氣,她也跟着一躍而下。
陽台下面,有一個深綠色的池塘。扔一塊小石頭到裡面,保證撲得無聲無息。
她沒想讓決.死。
再怎麼憤怒,殺人總是犯法的。
對方頭上先被酒瓶砸了個小傷口,又從五六米的高度掉到水很深的池塘,陳簇粗略估計,他應該要去醫院休養個幾天。
本想随着決.一起掉入池塘,用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以證無辜,但越過羅馬柱的一刹那,腦中突然閃過“除非不得已,盡量讓自己保持清醒。掉落池塘,也有可能發生别的意外”這樣的想法。
身體比大腦先一步反應過來,爆發出吃奶的力氣拼命抓住了柱子。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她腳下剛好能夠到空調支架,接着她一手牢牢抓着柱子,另一隻手嘗試移動到更低的位置,将身體重心逐漸轉移到空調支架上。
或許是因為身下有一池退路,又或許是害怕決.很快就從水裡遊出來找自己麻煩,陳簇的動作大膽又莽撞,心跳聲充斥大腦,隻能感受到手心裡握的和腳下踩的。
依托美術館建築的特殊構造,最終她安全進入二樓一扇打開的窗戶裡。
房間的布置很簡約,地上豎着很多裹着白布的畫框。
陳簇見桌子上有水,便也不客氣取出了個杯子來喝。
可還不等頭皮發麻的刺激完全從心頭消退,幾米外的房門突然傳來鎖孔插入的聲音,随即門把手轉動。
陳簇閃躲不及,隻能卧趴在寬大的沙發後。喝了一半水的杯子也還明晃晃地放在茶幾上。
“哎呀,你說這事搞的,拍賣會開到一半,客人都被别的事吸引走了。”
是金女士的聲音!
“我知道,我知道。”金女士擡手一揮,煩躁道:“這批貨的質量是一流的,就算是專家也難以分辦真假。我這次也是下了血本,哪知天算不如人算,一點辦法都沒有的呀。”
陳簇吓得心驚肉跳,自己似乎無意間聽到了什麼不該聽的。她斂聲屏氣,更加不敢發出任何動靜。
金女士一屁股坐到沙發上。
“我總得把崔家那位落水的少爺先安頓好,再組織拍賣,凡事都要講個先來後到,急什麼。
今天這事不解決,哪兒還講什麼以後啊,呵呵。”
她翹起二郎腿,剛挂斷電話,手機又響起來電鈴聲。
“喂,讓你辦的事怎麼樣了?”
緊接着,她屁股被燙着了似的往上一蹦。
“什麼?!謝家那位也要調監控,那還等什麼,趕緊給他呀。會不會辦事,我都忙得焦頭爛額了,這點小事還來問我,我付你工資讓你幹什麼吃的呀?”
謝昭?陳簇驚疑,怎麼他也來橫插一腳。
“監控你看過沒有,犯人是誰?”女士又問。
聽到這,陳簇的心跟着提了起來,然而就在這時,房門外傳來一陣敲門聲。
“是我,謝昭。”
金女士立馬挂斷電話,打開門笑成一朵菊花:“您怎麼親自來了?是不是因為監控的事啊,放心,我都跟底下人說好了。”
“麻煩你了。”
“不麻煩不麻煩,能幫到您是我的福氣。”金女士嘿嘿笑起來,随即眼珠子一轉:“您要這監控…幹什麼呀?要隻是抓犯人,這種小事交給館裡來做,就不用您的人多費心了呀。”
謝昭的目光不落痕迹地掃過她身後的房間,淡淡道:“難道除了抓犯人,我還能從監控裡看出别的?”
“啊,您真是說笑了…呵呵。”
謝昭繼續杵在門口不動。
“樓下現在很吵,這裡安靜,可不可以麻煩你出去,讓我在這裡休息。”
明明是客氣的問話,從他嘴裡說出來卻是陳述句,根本不容人拒絕。
金女士出去了。
陳簇感覺自己趴着的半邊身子發麻,很不好受。
謝昭的腳步聲忽遠忽近,他似乎從茶幾經過,拿起了紙杯然後又輕輕放下。
行動軌迹太過雜亂,沒有章法可言,以至于陳簇難以辨别他的下一步方位。
陳簇撇嘴:走來走去的,他真是來休息嗎?
然而下一秒,似是對她的回應,一雙光潔的皮鞋停留在她眼前。
猝不及防,不禁讓人懷疑他是故意的。
“嗨?”
陳簇僵硬地扯起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