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讀書人帶來的随從還在不停敲門,老管家快速擋在門前笑眯眯地望着讀書人,一副不容推拒的架勢。而讀書人神色如常,甚至頗為高興,搖頭笑了笑,擡手指了指左唇下,便潇灑大步邁進一片狼藉的室内。
早在進屋之時蕭崇璟同晏菀為做足戲便砸了一堆東西,現下屋中處處有碎瓷、倒得橫七豎八的凳椅家具以及粒粒分明的泥土,而蕭崇璟本人正蹲在一片狼藉中,臉埋在膝中,正賣力的哭嚎。
“不知夫人有何指教?”
讀書人作禮一拜,姿态甚是謙卑。
“我要見有塵公子?”
“嗯?”
晏菀掃見蕭崇璟遮面的面紗落在榻上,而他又欲起身,趕忙擋在他身前,神情堅定地忽悠道:“我家夫人說的是無塵公子!都說越州城出了個大善人——無塵公子,每月逢八便會在順意賭坊見客替人實現心中所求,我家老爺夫人便是沖此而來的。”
說得同時,晏菀還用衣袖中藏着的手使力将蕭崇璟按蹲下。
“我家夫人也隻有一個願望便是讓我家小娘子複活生?”
“人死不能複生,夫人這妄念還是盡早消了好!”讀書人嗤聲輕笑。
“嗚嗚嗚……,他們都說你這能行的,為了見那什麼勞子有塵無塵公子,這些天我還守在這花了好多好多錢!”蕭崇璟越哭聲音越大。
晏菀趕緊找補道:“雀舌蘭!無塵公子神通廣大,若是一般之事何須求到公子門下。先生這幾日也是見識過我梁家的财力,隻要得償所願,千萬金又豈會吝惜!”
“可這世間最不值錢的也是金銀罷了,夫人所念之事……錢……是買不到的。”
室内安靜下來,隻聞蕭崇璟那破鑼嗓子怪叫着“我的兒”。讀書人環顧四周,眼珠子精明地轉了幾圈,便極為和煦地開口,“室内陳設布置皆是精品,大概花了五千兩,今兒為得夫人一時之快也是值了,稍後會讓人理了單子來,夫人直接給傅博頭便好。”
說完,讀書人再是謙卑一拜,便轉身離開了。
待聽到門扉撞到門框上,蕭崇璟才松一口氣,擡起頭來,“他這是何意,到底要不要我們見那狗屁無塵公子。”
“他沒直接拒絕,而是強調銀錢買不到心願,不就是同意了嗎!”晏菀拍了拍蕭崇璟的肩,“好好準備吧!今晚才是大戲!”
*
暮色合圍,華燈初上,賭坊比白日裡還要熱鬧。
但一直待在房中的晏菀、蕭崇璟仿若被遺忘了般,遲遲沒有人前來通傳,大眼瞪着小眼。晏菀沉得住氣,拿了本雜書,在榻安安靜靜地看着,倒是蕭崇璟一直在房中胡亂走動。
“莫不是耍我們,都現在了,連個鬼影都不曾看見。”
“稍安勿躁!那無塵公子想必今晚也定想見我們。“
蕭崇璟:“?”
“剛剛矜書上門來鬧時,二樓多了許多身材魁梧、腳步卻輕的人,這些人是練家子,賭坊會請打手,但如此明目張膽、數量衆多地出現在樓上貴客出入之地,不怕驚擾貴客?”
蕭崇璟:“?”
晏菀此時看着蕭崇璟一頭霧水的蠢模樣,總算是理解方決日常的恨鐵不成鋼,搖頭歎氣将話給挑明了,“這是在防我們!”
“我們?”蕭崇璟吃驚地用手指顫顫地指着自己。
晏菀張口欲再解釋些,但聽見一陣腳步聲,到嘴邊的話趕忙咽下,同蕭崇璟交換眼神,換他戴上面紗歪斜倚在榻上看書,自己檢查一遍胡子後,前去開門。
果然等不及的,除了他們,還有旁人。
梆子一敲,亥時至。
晏菀細細打量起室内陳設,雕花紫檀嵌着象牙制成的桌椅、榻幾,無不精美繁複,甚至布局造景都是用盡心思,突出一個雅字,但這屋子卻是……分外玲珑,從外間走十餘步便到由花罩隔開的内室,這内室也不過十餘尺。
可剛剛踏進這院落時,這樓是十分寬大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