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千鹭随手拿起一本遞給白逸徵,白逸徵順從地接過,是行千鹭祖母的筆錄,他邊看邊說道:“我還以為當時妻主是在随口敷衍我。”
“怎麼會呢,”行千鹭也拿起一本,但并未翻開,隻是輕輕摩挲着,“所有行家家主留下的文字,都保存在這祠堂之中,後人通過書籍隔着時光與先輩對話,也算是一種傳承的方式。”
白逸徵看着這衆多的書籍感歎道:“難怪行家延續了百餘年。”
“馬上就沒了,”行千鹭笑着說,“行家曆經五代家主,我是第六代,每代家主都隻有一位主君,子嗣也單薄,到我這代面臨絕後的情況,也不意外。”
白逸徵聞言,心情也有些低落,平心而論他還是希望能與行千鹭有自己的子嗣,但這事強求不得,再者行千鹭的身體不好,他亦不敢拿行千鹭的身體去冒險。
白逸徵看了眼手上的書,強打起精神道:“行家的每一代家主,都是靈力強大之人,為什麼隻有行無妄将軍和母親聞名于世?其他的先輩好像都很低調?”
行千鹭輕笑一聲:“行家人啊,空有一身靈力罷了,皆不擅朝堂之事,亂世才出名将,遇到太平盛世,也隻能默默無聞了。”說到這,行千鹭低垂下眼簾,聲音也變得微不可聞,“但,甯可籍無名,唯願天下安,是行家曆來的宗旨。”
行千鹭眉眼含笑,語氣輕松:“隻可惜如今,行家又要名揚天下了。”
白逸徵心疼地将行千鹭的雙手握住:“别擔心,天下的安危,并不僅系于一個家族身上,一定有辦法解決鬼門之事的。”
行千鹭看着祖宗牌位,語氣有些懷念:“行家的前幾任家主,當真是以天下為先,但我和母親都沒有做到,鬼門是母親的私心,所以成為了我的職責,但至于其他的,我确實無心插手。”
如若行愫當真能封印鬼門三十年,那三十年後,行千鹭大概率已經病逝,天下必将大亂,而行愫明知如此,為了女兒能平安長大,還是選擇了隐瞞。所以如今鬼門封印松動,行千鹭會前往處理,也是為了完成母親未盡的職責,而除了鬼門與行家,其他所有事,她都是冷眼旁觀,從不插手。
白逸徵卻不這麼覺得:“妻主已經做得夠好了。”本該是天之驕女,享受着天下人的敬仰,如今卻默默無聞,被人稱作廢物,卻依然履行着自己的職責。
行千鹭看着白逸徵認真的神情,突然莞爾一笑,調笑着說道:“不對,我還做了一件事,我可是為天下人,選了位明君。”
白逸徵的臉一下就紅了,有些扭捏地說道:“妻主不要這樣。”
兩人就這樣時而說說笑笑,時而安靜地閱讀先祖的筆錄,在祠堂裡呆了一整天。
這個祭月節,雖與白逸徵想象的不符,但他過得卻尤為舒心,進了行家的祠堂,就說明他是妻主認可的,可以帶去祭祖的夫君了。
這幾天,白逸徵一直保持着愉悅的心情,直到,行千鹭再一次地,病倒了。
先是二人在書房時,行千鹭又咳了起來,白逸徵放下手上的政務,擔憂地問道:“怎麼又咳了?不是好久沒咳了嗎?”他起身,把窗戶關上了。
“咳,不礙事,老毛病……咳咳。”
白逸徵走到行千鹭的身邊,輕柔地拍着她的背,他知道這是行千鹭的老毛病,他初見她時,便是這樣,但是這都一個多月沒咳了,突然又開始了,怎麼能不令人擔心?
白逸徵滿心擔憂,但是看着行千鹭淡然的神情,所有話都說不出來了,隻是到了晚間,情況嚴重起來了。
白逸徵擔心行千鹭的身子,特意早早拉着人回房就寝,但是到了半夜,白逸徵猛地驚醒,一摸身旁的人,入手的肌膚滾燙,他一下就坐了起來,點燃燭火。
行千鹭的臉有些發紅,額上布滿細細的的汗,眉頭也難受地皺了起來,白逸徵喊了兩聲,行千鹭迷迷糊糊地應了一下,但人卻沒有清醒過來,白逸徵将手放在她的額頭上,狠狠皺起了眉,這麼燙?
他趕緊起身,披了件外衫,就出門叫來了黎陽和連錦,讓他們一人去請大夫,一人叫醒廚房準備煎藥。好在行千鹭平日身體不好,行府便常年備着大夫,也不用出府現請。
衆人忙乎了一個晚上,行千鹭的溫度才勉強降了下來,白逸徵這才松了口氣,合眼休息了一會,到第二日的下午,行千鹭清醒了,她感覺渾身疼痛,提不起力氣,頭也昏昏沉沉的,她勉強支撐起身體坐了起來。
白逸徵此時正在門外跟大夫交談病情,聽聞房内有動靜,立馬沖了進來。
“妻主,你醒了?”
“唔,”行千鹭有些痛苦地揉着額頭,“殿下?”
白逸徵在床邊坐下,摸了摸行千鹭的額頭,松了口氣:“還好沒再發熱。”
“我昨晚發熱了?難怪這麼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