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通電話攪得你睡意全無,雖然從夢中醒來的你也沒打算再睡。
索性手機一扔,雙手抓住衣角,脫去身上早已被冷汗浸透的睡衣丢到地上,然後赤腳走進更衣間,找了件幹淨的襯衣披上。襯衣扣子就随意又敷衍地扣了扣,有沒有扣岔也不知道,然後披上舒适的棉外套,重新走回到窗戶前。
冬天的寒意自腳掌入侵,悄無聲息地攀附上你全身。你卻沒搭理,任其鑽進你的骨縫,折磨你痛到打顫的骨頭,也咬着牙沒去穿鞋;将脖子上露出來的項鍊塞回到襯衣衣領裡,你靠在窗邊,點了根煙夾在指尖。
你最近才切身體會地證明一點,适當的寒冷能使人保持清醒——比如它剛剛就幫你挽回了被夢魇折磨得差點丢到外太空去的理智和耐心,恢複到遊刃有餘的狀态,不至于狼狽。
“唉。”
你在袅袅的煙霧中歎氣,一臉愁容地望着窗外彎彎的月亮,憂心忡忡。
要是那天晚上酒館外的風也能冷到足夠讓你清醒理智就好了,這樣也不至于見鬼的糊塗到去勸一個警察放棄真相……一定是假酒喝太多。以至于在那晚過後,出于某種心虛和羞愧的心理作祟,你一直沒敢去松田家,因為死活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們,所以幹脆選擇做隻鴕鳥逃避現實。
不過好在組織的人雖然傻了點,但收尾收得幹淨,除了留下重重疑點,那些疑點的答案都被了無聲息地抹去痕迹,成為隻有謎題、沒有謎底的空殼,所以你也不用太擔心執着的他們能順藤摸瓜,直接挖出背後的組織。
但這都不算什麼毀天滅地的大事。
更大的事情是——
就在五天前,還不等你挨個查完那一籮筐的犯罪集團,憑概率判斷哪些會被警方派出卧底進去潛伏,就先失去了那兩人的行蹤。
人都沒影了:)
媽的,人倒黴的時候,糟心事真是一樁接着一樁。
兩份檔案在公安系統中連提兩級保密級别,成為了絕密文件。但當你看到裡面原本空蕩蕩的檔案欄中出現「待命」兩字時,差點給氣笑了。
待、命。
也就是說,除非你現在去把警視廳和警察廳的上司抓起來嚴刑逼問,否則你無從得知離開公安訓練基地的兩人的去向……操他媽的,待個屁的命,在破檔案裡寫謎語,還特麼不如不寫!
所有事情都糟糕透了。由兩隻腳掌傳入體内的冰涼壓根無法澆滅你心頭熊熊燃燒的火焰,你甚至後悔起自己當初的猶豫,那時就應該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硬着頭皮勇闖公安基地裝定位器,大不了就是被看門的射成篩子,總比現在丢失行蹤後幹着急,已經開始神智不清地認真思考起「如何正确綁架警視總監」這個嚴肅問題強幾倍……
——
周末,下飛機後,連行李都沒帶的你直接找機場的咨詢台認領到車鑰匙,去停車場裡找到那輛車牌号「58-26」的帥氣悍馬。
由于這次是以僞造的合法公民身份乘民航過來,身上沒帶任何裝備,所以你決定在找貝爾摩德前,先開車去趟武器庫取點東西。
北海道這邊的武器庫連着訓練基地一起建設,之前從未來過,這回是頭一遭,光是找入口就找了老半天。你就很想問問,這天殺的通道究竟是哪個缺心眼設計出來的,竟然藏在一片垃圾場的後頭?那警方确實不容易找到這,畢竟沒有一個正常人能想到堂堂跨國犯罪集團居然是躲到臭氣熏天的垃圾堆後邊劃拳頭。
你捏着鼻子,繞過一輛橫在面前的垃圾車,貓腰進了通道入口。
走到裡面後發現又是大有乾坤。這就搞不懂了,好好的一個訓練基地,卻非要建成迷宮不可,生怕不能把路癡繞死在裡面似的。
連續三次差點腦殼撞牆的你扶着額在心裡吐槽,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按地圖上的标識,朝武器庫的方向走。
在去往武器庫的路上,你一直無精打采。
最近你一直在盡量找到丢失行蹤的二人,進展很不順利,通宵将幾個警方的重點關注對象翻了底朝天後還是一無所獲,連根毛都沒撈着半點。心情差到極點的你一氣之下,幹脆将查到的所有資料統統打包甩到警方内網,這回那狗屁世界意識到也沒阻攔你。
但發洩能有屁用?你還不是照樣要該死的發愁上哪找人。
你穿過空無一人的長廊,廢了老大的勁終于找到正确位置。進去後,随便挑了兩把順手的别腰上,又沿路返回。
走出通道,心不在焉的你正準備轉個彎,去停車的地方,無意擡頭,突然在前方拐角處瞟見一個颀長的身影——
“?!”
卧槽卧槽!
你第一時間反應迅速地壓低帽檐側身藏到牆壁後邊,口罩往上一拉,将自己的大半張臉捂得嚴實。
剛還在想上哪找人的你一瞬間變得手足無措,震驚到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滿腦子都是剛剛無意瞥見的熟悉背影,呼吸随着陡然爆發的滿腔激動變得急促起來,加速的心跳難以平複,怦怦跳個不停。
什麼情況??
如果,沒有在做夢……
手指已經開始無意識地摳挖一旁的牆皮。你在垃圾場熏天的臭氣中深吸口氣,用力揉了揉兩隻眼睛,還想再确認一次,便單手撐着牆面,将自己藏在牆壁之後,小心翼翼地偏頭,悄咪咪探出半顆腦袋往外看,發現那原本隻站了一個人的位置,又來了一人,同樣是背對你的方向。
整個過程,你緊張地屏住呼吸,生怕自己一個呼吸過猛後恍然發現,這隻不過是老眼昏花的幻覺。
不過——
噫~這明晃晃的色差呀啧啧,就算不看正臉你也能夠認出,是降谷那朱古力無疑了。那麼……
你的心怦怦直跳。
恰好這時,另個人轉身,露出側顔,無聲地印證了你内心的感覺。
——
原本以為這種上一秒還隻能在心裡默默想着某個人,在下一秒那人便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奇妙緣分隻有在狗血愛情劇裡出現,而此刻你卻親身經曆着這一刻。你臉上的笑容再也收不住,嘴角開始不斷上揚,一種被稱為喜悅的情緒自胸腔噴湧而出,帽檐下的紅眼睛也變得亮亮的。
你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動和興奮,偷偷摸摸地扒拉在牆角邊。
呐呐,真的半年沒見也沒太大變化呢,好吧好吧,是黑了不止那麼一點點,都快變得跟降谷一個色号,不過他恢複起來快,一般捂兩三個月就又能白回去,但是,黑一點好像……也挺不錯哎?嗯,也比最後一次見時結實了好多,這要是再像上次那般捏你手腕,鐵定能直接給你捏折……OMG!救命,剛注意到,景光怎麼留小胡茬了呀?天呐,這胡茬留的,越看越像他哥了媽耶,原來親兄弟間的品味也能出奇達成如此共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