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籠罩在頭頂的黑影是那該死的命運。
你沒剩多少選擇了。
疲憊的身軀早已承載不住腐朽殘缺的靈魂,最終你再也忍不住,在隻有心率監視儀的滴滴聲的病房裡,像隻撲進溫暖港灣的小獸,乖乖地找到屬于自己的安全繩,匍匐在旁,發出低低的、無助的嗚咽:
“嗚嗚……”
該怎麼辦呐。
景光。
在這一刻,外面的風雪不會刮向你,世界的黑暗無法将你淹沒,你不關心道德的淪喪社會的崩塌,不在意那些指向你的毒刺,你隻想心無旁骛地沉浸在潮濕又溫暖的懷抱裡,做一葉浮舟,被大海柔軟寬厚的手掌輕輕托付,逃避掉命運的追殺。
“景醬,我好難受哇。”
眼眶濕潤的你不敢哭太大聲,吸了吸鼻子,委委屈屈地向躺在病床上全然不知的人小聲訴說,又自己擡手胡亂擦掉了臉頰上冰冰涼的淚水。
你想讓我怎麼做呀景光,你要把我送進哪我就去哪,你讓我做什麼我便都聽你的。
你真的離開我太久了。
……
一直待到天蒙蒙亮,你才抽身走人。
處理好自己留下的痕迹,起身準備放回椅子時,發現自己的手被對方無意識地反扣住了,十指相扣,握得嚴嚴實實。
“……”
你一怔,默不作聲地強行掰開手指,不再回頭的離開。
嗖!
一把刀直挺挺地紮進咨詢台的台面。
“知道哪些不該說?”
旁邊的醫生和護士不住地發抖,瘋狂點頭。
——
你沒有回家,而是趁這座城市才剛剛蘇醒,尚且處于迷糊中時,去了另一個地方。
當你打暈門口的守衛,推開門,裡面枯坐在金屬椅上的女人已經不再如從前光鮮亮麗,轉頭發現進來的是你。
“果然是你,長爪的小貓咪。”
她暗淡無光的臉上浮現出了蒼白詭異的笑容。
“你這架勢,看上去可不像是來接我走的。”
你沒說話,關上了拘留室的鐵門,門鎖落下時發出咔哒的輕響,走過去時未施舍她一個眼神。
“你是來送我走的吧?”
沒得到你回答的女人神經質地笑出兩聲。
“我在這裡被關了這麼久,猜猜,我都告訴了他們多少不該說的東西?”
“我就算是死,也一定會拖一個當墊——”
砰!
沒裝消/音器的手/槍在狹小的空間裡發出震耳欲聾的一響。
“As you wish.”
你放下冒煙的槍,從頭到尾都沒看被一槍爆頭後死不瞑目的女人一眼。
——————
諸伏景光的意識從朦胧模糊的睡夢中蘇醒過來的時候,手條件反射做出握緊的動作,抓了個空。
再睜開眼,發現自己正躺在陌生的單人病房裡,外面的陽光已經透過拉開窗簾的窗戶照了進來。
他撐着床墊坐起,偏頭望向窗外。負責查房的醫生帶着兩名護士在這時一起進來了,其中一個上前為病人測量體溫。
諸伏景光想了想,禮貌地詢問站在床尾正看病例的醫生:
“我想請問,之前有人來過嗎?”
醫生搖頭。
“……”
他看了看恨不得把腦袋縮進脖子裡的醫生和護士,沒再多問,配合地回答幾個關于醒來後傷口感受的問題,便目送腳程飛快的他們離開病房,之後又沉默地低頭看着自己空蕩蕩的右手,做了個回握的動作。
空氣中仿佛飄散着股若有若無的氣息,被從窗外照進的暖陽捂熱。
床頭的手機響了。
是幼馴染的電話。
對方在接通後就立即确認:“你周圍安全?”
他環顧一圈周圍,目光在病房裡的兩把椅子上停留半秒。
“挺好,剛醒,做了場不錯的夢。”
長時間沒進水卻并不感到嘴皮幹裂,他說起話來也比較輕快。
“我這邊不好。”
降谷零嚴肅地說道,
“有人在今早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警察廳大樓。”
諸伏景光的神情一凝。
“有人員傷亡嗎?”
“我們的人都沒事,但梅洛死了。”
“什麼人?”
“目前沒找到線索,不排除是組織,可我沒從組織裡聽到上頭有意除掉梅洛酒的風聲,所以更有可能是被她掌握住秘密的仇家,現場沒有打鬥痕迹,一槍斃命,目的明确為了滅口。”
一場從去年籌備起的抓捕行動,好不容易逮住的組織重要人物就這樣被别人輕易滅口,兩名公安卧底的心情一時間都好不到哪去。
諸伏景光忍不住擡起手去捏腫脹的眉心。
“那範圍太廣。”
“是啊,沒錯。”
降谷零也歎了口氣,随後卻話鋒一轉——
“不過,公安從她生前最後一次審訊錄像裡找到了一串留下的線索,正在全力破解。”